他急急争辩道:“我方才只是有些手生。”
“是吗?”楚晏半信半疑地回了一句,看着对方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心中浮起一丝别扭。
他的手实在太冷了,就像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
“不会再这样了……你信我。”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没什么信誉,荀清臣低声补了一句:“好不好?”
楚晏不说好不好。她拍开那只冻人的手,皱眉盯了他两眼,在他身边的席位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青年人便露出一个笑,温和、浅淡,仿佛林间轻岚,轻轻一碰,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垂着眉眼,又开始拨弄琴弦。
依然是一曲《阳春白雪》。优美的曲调在他指尖流淌,如山涧流水,清脆悠扬,令人心神为之一荡。
楚晏撑着脑袋看他,从束得规规整整的头发,到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从轻轻颤动的长睫,到略微抿紧的薄唇,从始终低垂着的眼睛,到那双曾经教她笔墨丹青、诗书礼义的手。
楚晏这才注意到他的手。
她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凑上前,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男人望过来的眼神带着几分仓惶,这样强硬的姿态,很容易就让他想起刚刚重逢时的种种情景。
“另一只手也给我。”
荀清臣依言递过去,几息之后,却有些后悔——她一直都喜欢漂亮的东西。
“只是长了些冻疮……”他低声呢喃了一句,想将手抽回来,不料反被人握得更紧。
楚晏看着这双通红浮肿的手,心中很不开心。
不过是三五日没见,他竟好似在她府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她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第一反应是荀清臣怀恨在心,故意跑到室外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但很快便回过味来:她在这儿待了这么久,院中的下人也没想端个火盆过来。
于是将脸一板,没了听曲儿的兴致,转而唤来院中的下人。
这是个十三四的少年,长相清秀,眼神也很干净,就是好像有些呆,看着不像个捧高踩低的主儿,那么……想来是明昱那边事务繁忙,一时没顾上这边的事儿。
荀清臣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楚晏刚刚丢给自己的手炉,心中有些忐忑,便软了声音,道:“殿下,他也只是个半大孩子……”
楚晏似笑非笑:“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是了,我杀人如麻,草芥人命,可没有先生这样的君子之德。”她嗤笑一声,道:“不过你放心,你在我这也不算什么重要玩意儿,没必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为难府中的下人。”
楚晏说完,也不管周围人的脸色,懒洋洋地招呼了带过来的人,“去收拾收拾,我要泡温泉。”
荀清臣已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着急地跟上去道歉。
“你最好不要再在我眼前晃。”楚晏噙着一抹笑容,眼底却殊无笑意,半是警告半是威胁:“我今日不想与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