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被迫坐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楚晏听来听去,也只听出两个字:麻烦。
麻烦,那也就是能治,还死不了。
楚晏自觉已经意会了她的意思,伸手打断,十分合理地提出要求:“劳烦,你再多上上心,别让他再天天顶着那张比死人还白的脸在我眼前晃。”
“你说得倒轻巧,就他那副四面漏风的身子骨,哪是那么好调养的?”易棠又凑过去,示意她脱了手套,让自己给她把把脉,“又是重镣加身,又是挨冻受伤,折腾人的时候不管不顾,这会儿倒是心疼了?”
楚晏垂下眉眼,似乎在寻找什么卷轴,闻言头也不抬,嗤道:
“一个阶下囚罢了,有什么好心疼的?
“我只是想把他修得好看一些,那厮破破烂烂的样子,没有一点儿当年拿剑砍我时的嚣张劲儿——简直让我找不到丝毫折磨仇人的快感。”
易棠听得叹为观止,深深吸了口气,不再纠结燕世子这迥异于常人的脑回路,“算了,殿下的事情,我一介草民,还是不掺和了。”
她话锋一转,“但是,世子殿下,请屈尊把您的手套摘了,让我这个草民为您把把脉。”
楚晏仿佛没听见,指使亲兵去泡壶好茶待客。
“您老人家别搁我这儿装聋作哑。”易棠磨了磨后槽牙,威胁道:“我随军出征,那是应了大公子的请求来照看你,可不是真为了那五斗米折腰!
“殿下,你要是再不配合,休想再让我帮你治什么人,我这就快马加鞭赶回晋宁,找大公子告状去!”
“你找他告状有什么用,他的官职都是我给的。”楚晏慢吞吞地抬起头,嫣然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我非但能给他名禄爵位,还能给他赐婚,让他娶上三五房的贤妻良妾。”
话虽如此说,但楚晏还是依言摘了右手的手套,将手搁在书案上。白皙的手掌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疤,一直向上延伸,直至隐没于衣袖之下。
“你你你!”易棠震惊道:“你怎么能拿大公子的婚事做联姻的工具?”
看到对方眼中越来越浓的笑意后,易棠终于回过神来,愤愤道:“我就不该管你!”
楚晏笑而不语。
放言不想管她的神医大人,眉头反倒越皱越紧,时不时地还叹起了气。
“好了,别摆那副死气沉沉的表情,我好得很,只是有些小毛病罢了,何足道哉?”楚晏收回手臂,刚要穿回手套,就被对方抓住。
“是是是,好得很。”易棠剜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遵医嘱的病患!再这么放任下去,以后有你疼的。”
易棠骂骂咧咧地取来自己施针的工具,不容一点儿商量地脱了世子殿下的衣服,凝神屏息,施起了针,“这儿疼吗?”
楚晏摇头。
易棠又捻起一根银针,快准狠地对准穴位,问:“那这儿呢?”
楚晏还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