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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置之度外（第1页）

“禅师，有日子没见了。”王四海此刻下身似乎恢复了许多，已经能自行坐起。“阿弥陀佛，皇帝陛下突然造访不知有何吩咐？”法演禅师很是恭敬，见王四海没有宣他进去，始终谨慎的站在门外。王四海身旁的小沙弥听了两次才听清楚主持方丈所说的话，原来自己眼前的人竟然是大金皇帝，吓的赶忙跪倒，扑扑的磕头。王四海看了一眼小沙弥道：“小师傅起来吧，不知者不罪。”又对门外喊道：“法演禅师请进吧。”法演推开房门，望见王四海一身的破烂衣服，吃了一惊道：“陛下，您这是？”王四海摆了摆手道：“此次南征，我经历了些变故，如今已经不是皇帝了。”法演似乎不信，赶忙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我大金幅员万里，皇帝岂能说换就换，再说您好端端的在此，莫非您是想戏弄老衲？”王四海无奈的摇摇头，示意法演坐下道：“佛门不打诳语，事情经过太过复杂，我们改日再聊。不过，现如今我确实是落了难，不知道可不可以在你们庙里住上几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法演复又站起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此禅院若没有陛下钦封，也不会有如今之壮丽，佛说与人为善，更何况陛下您呢。”王四海点点头道：“既然你同意，那是最好，不过我来你们庙里的事切记保密，若有旁的人知道了，恐怕对你不利。”法演见王四海如此谨慎，想必真如他所说，自己生死是小，佛家的香火延续才是关键，赶忙双手合十道：“这是自然，您在本寺暂且住下，除了老衲和这小僧徒之外，只有执事僧广文知道，陛下尽管放心。”说罢，行了一礼，匆忙走出房门，对守在门外的几个体态壮硕的武僧言语了几句，那几人听了方丈的法旨后便去将执事僧关押起来，这是后话，暂且不表。直到天黑，王四海才在小沙弥的引导之下，去到专门为皇家贵族准备的禅房休息。这一夜甚是难受，他思来想去，盘算着如何救皇后和太子，却完全不知此时十二岁的太子光英已经命丧汴京。距离天王寺十几里外的城内坤宁殿里一个身形苗条却满面哀思、愁怨的女子正在吟诵刚刚填好的词：“冬竹素暮，瘦槐落雪，银河点缀成图。山色谁涂，阁前有雁成书。东风又送醉阳路，弄旧寒、晚酒几壶。思君苦，冰霜花前，顿老相如。新春不在高楼上，灯前敧枕，雨外熏炉。莫重来，吹尽香绵，泪满孤独。”一阙宋词吟罢，两行清泪已经从她白皙的脸庞滑落，这女子曾经被称作京城第一娘子，乃是前帝王的皇后，太师斜也之女——徒单，小字阿城。一个内侍模样的太监，身后簇拥着十几个小太监和军校，正侯在她的身后。太监叫刘贺，总管着整个宫城的一切事务，他今天到此只有一个目的。见皇后阿城独自神伤，他走上前来道：“徒单氏，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不要再执迷不悟。那暴君已然死在前方战场，新君登基正等着大宝，你如果还是这样坚持，休怪老奴不客气了。”徒单阿城转头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充满着不屑和鄙夷，只见她樱口薄唇微微开启道：“他在位的时候，怎不见你如此嚣张？难道你忘了当年坤宁殿被处死的那几百个欺我的奴仆是怎么死的了？”刘贺暗吃一惊，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当年他也是几百人中的一人，因为阿城的讲情才侥幸逃脱惩罚，现如今每每想起这事，都会心有余悸。但此一时彼一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是决计不会手软的。他清了清嗓子，双手抱拳冲着东方道：“呵呵，你也说是过去了。现在在位的可不是你家迪古乃，今个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我懒得和你啰嗦，来人啊！”身后的军校齐声道：“在！”刘贺有了十足的勇气，尖声高叫道：“奉皇帝陛下旨意，贱妇徒单氏私藏皇帝金印大宝不交，今又褫夺徒单氏皇后金印金册，你们给我搜宫！一定要找到重器才可。”“你们敢！”这也许是徒单阿城今生第一次这么勇敢的发声：“本宫是大金的皇后，母仪天下，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忤逆，等皇帝陛下回宫定诛你们九族。”军校们被阿城的愤怒吓的面面相觑，先帝的惩戒手腕实在是令人胆寒，自己死都会极其痛苦，更何况是诛九族了。“废物”刘贺扯着嗓子，对军校太监们又打又踢的叫道：“怕什么，她一个小娘们有什么可怕的，那暴君早就死在了采石矶，快快动手，免得新君怪罪！”几个胆小的军校被刘贺胁迫着开始动手，其他人见状也不再手软，纷纷在宫里大肆翻检起来。阿城弱小的身躯不断的抖动，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贱妇！”刘贺见搜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上前动手一巴掌扇在阿城的脸颊上，可怜的皇后脸上立时出现五条红红的掌印，她狠狠的瞪着刘贺，一言不发。那刘贺已经丧心病狂，又命令几个军校将阿城捆绑起来，欲要动刑。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响动：“住手！”众人回身望去，登时间纷纷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刘贺巴巴的跑了过去，跪下叩头道：“陛下，这贱妇嘴硬的狠，迟迟不交出大宝，奴才建议将其发配到浣衣所去，让那里的嬷嬷狠狠的招呼她才是。”“闭嘴！”完颜雍面色凝重，抬手啪的一声打在刘贺脸上道：“她是前朝皇后，几时轮得着你来动手，你个腌臜的东西也配！”刘贺吃惊，磕头如捣蒜般，嘴里含糊不清的告着饶命。“你们都出去吧，朕有话要和皇后说。”完颜雍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鱼贯而出。完颜雍走了过去，伸手将捆绑阿城的绳子解开，低头道：“嫂嫂受惊了，都是这帮奴在失了礼数。”阿城双手抚摸自己已经红肿的脸颊，依然一言不发。完颜雍找了个凳子坐下，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静静的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你和堂兄感情深厚，但世易时移，如今他已不在，嫂嫂还是识趣的好。”阿城凤眼微怒道：“你一个乱臣贼子，早晚会受到报应的。”完颜雍呵呵一笑道：“乱臣贼子？你家元功又何尝不是乱臣贼子呢？我总比他好的多，起码没有自己亲自动手杀他。大安阁里他乱刀砍死兄长完颜亶，逼迫左右丞相立他为帝，难道就不是乱臣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