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就像是众人所预想的那样,钟粹宫的纯妃得到了皇帝最多的关注,但是不知道是有之前娴妃的例子在,还是纯妃的性子本就比娴妃好,纵使皇帝宠爱,也丝毫没有恃宠生娇的势头来。
纯妃本来也会做人,每每皇帝来钟粹宫探望自己的时候,纯妃也会劝皇帝雨露均沾,多去其他宫里面走动走动,如此一来,纵使纯妃受宠点眼,但是也不至于像当初那般惹得后宫之人怨声载道。
而对于将纯妃所作所为皆看在眼中的娴妃,在一次和怡嫔以及陆贵人的闲聊中,也偶然间提起。
那日是初夏的一个晴朗的好日子,景仁宫的庭院中摆放着几个大缸,有几片尖尖的莲花叶子似乎探出了头,但是并不让人在意,娴妃穿着一件素净的浅绿色宫装站在青花瓷的大缸边上,眼神流离在那几片微微摆动的叶子上。
怡嫔站在一边,最近因为纯妃有孕,所以她的恩宠也有些下来了,让她心里也生了不少的怨怼:“最近皇上多去钟粹宫走动,就是储秀宫也不怎么来了。”
“你靠着告发魏常在而得的宠爱本就不牢靠,哪里能争得过纯妃呢?”娴妃说着看着陆贵人,“倒是琇莹有一身舞技在身上,皇上偶尔想起也能去永寿宫看看,也比你好多了。”
怡嫔听了娴妃这么说,脸色有些微变,但是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忍了忍便也不再出声,陆琇莹在一边看着怡嫔的脸色,心里冷笑了几声,却也没有再说话。
娴妃伸出手,在大缸沿子上的青花描绘的牡丹上抚摸了几下,低头看了看手上沾染的灰尘,轻声说道:“不得不说纯妃是有运气的,本宫的孩子当初若是能生下来,本宫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陆琇莹在一边看着娴妃,斟酌着字句,小心说道:“娘娘若是不行,那就去求求太后,当初嫔妾身陷永寿宫禁足的时候,是太后为嫔妾筹谋,让嫔妾在禁足期间苦练舞技,才有那一日的飞天之舞,让皇上眼中有了嫔妾。”
提起太后,娴妃的脸色微变,叹了口气:“太后怕是再也不会帮着本宫了。”
见娴妃又提起这件事,怡嫔在一边眼睛转了转,说道:“娘娘这话就错了,当初皇上生了疥疮,确实是娘娘最先发现的不错,但是那些时候,若不是皇后有意阻拦,娘娘又怎么不能侍奉在皇上身边?且不说别的,就是娘娘为了皇上也传染上了疥疮,且失去了一个小阿哥,太后就不能怪娘娘。”
提起那个早夭的孩子,娴妃心里又是一酸,忍了忍才将几欲流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哽着嗓子说道:“太后不这么想,本宫能有什么办法?”
“太后老了,又是理了大半辈子后宫之事,自然是有些固执,但是若是娘娘和太后说明了,太后定会明白的。”怡嫔觑着娴妃的脸色,“娘娘不妨去慈宁宫和太后说说看,毕竟当初太后在后宫之中,最喜欢的,还是娘娘啊。”
娴妃的眉毛深蹙,似乎也是在挣扎之间许久才说道:“你们说的也对,本宫在后宫之中拥有的筹码不多,若是失了太后,实在是不妥。”
说罢就对着怡嫔了陆贵人说道:“你们就先回去吧,我梳妆一番之后去慈宁宫拜见太后。”
听到这里,怡嫔和陆贵人也不欲再在景仁宫逗留,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娴妃正了正神色,唤来了守夏说道:“你给本宫梳洗梳洗,本宫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守夏刚刚也在一边站着,娴妃和怡嫔的话也听在耳中,闻言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待到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娴妃扶了守夏的手站在了慈宁宫的大门前,面前的身穿一身深棕色宫女服的黎棠姑姑,黎棠姑姑见了娴妃,笑着说道:“娴妃小主可是好一阵子没有来慈宁宫了,怎么今日来了?”
因为黎棠是太后身边的人,所以娴妃对她一直十分客气,如今见黎棠虽然是一脸的笑意,但是说出的话却暗暗带了挖苦,倒也不在意,只是温婉道:“前些日子一直病着,怕把病气过给太后伤了太后的凤体,才没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如今身子见好,特来请罪。”
娴妃这话说得一点错处也没有,黎棠点了点头说道:“太后这时候正在佛堂上香,奴婢进去通传一声,还请小主在这里等候片刻。”
初夏的阳光虽然并不炽热,但是在身上照了久了,娴妃的脸上也细细地出了一层薄汗,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黎棠姑姑才推了门走了出来说道:“太后说了,让小主进去。”
娴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扶了守夏的手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就见了太后正倚着贵妃榻眯眼捻着一串楠木佛珠,那佛珠因为常年把玩的缘故,在乌黑的木珠子外面已经起了一层光亮的包浆,虽然是暗沉沉的颜色,但是依旧在太后的手中发着亮光。
娴妃走了过去,一脸的谨小慎微:“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几乎是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娴妃说道:“许久不见,娴妃但是越发清减了些。”
娴妃已经换了刚刚的那一身浅绿色宫装,换了一件胭脂色绣海棠春的旗装,头上的发髻紧密绾起,装饰以一只点翠大凤,边上皆是点点琉璃珍珠短簪子,一看便知道是有意装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