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皇后这么说了之后,皇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和皇后吃饭。
寂寂一顿饭吃完,语芹和盼春将碗筷收起,槐月又端上了刚刚泡好的茶送了上来,皇帝倚靠着椅子懒懒地和皇后说着话。
懿慈看着皇帝戴着一枚翠绿扳指的手,说道:“皇上去看了慧贵妃和永璜了吗?”
自永璜被接入咸福宫之后,已经有半个月了,皇后也只是看了两次,永璜被慧贵妃照顾地极好,人也白胖了,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不少,可见慧贵妃待永璜是真的很好。
提起慧贵妃和永璜,皇帝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温柔的样子:“朕也去看了几次,慧贵妃在诗书上极通,那次去的时候,正看见慧贵妃扶了永璜的手在那里练字,茜纱窗将外头的光拦得极为柔和,朕就看着慧贵妃握着永璜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那样温柔的样子,和朕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朕也想不到,当了母亲之后,连慧贵妃也可以如此动人。”
猝不及防的几句话似乎是一颗杏子在嘴里咬碎,酸得满口的牙都软了几分,懿慈只觉得自己的心就是那颗被咬碎的杏子,牙根酸着,酸得眼泪都要出来,心里也疼着,但是脸上却还是说道:“臣妾也去看了慧贵妃几次,慧贵妃确实疼爱永璜。”
皇帝不知道皇后心中所想,依旧说道:“确实,慧贵妃确实疼爱永璜。”
槐月在殿里头站着,眼角瞟到皇后故作笑意的脸,想起了自己的阿玛额娘,心中不禁对皇后有些怜悯,虽说皇后站在天下女人至尊的位置,但是高处不胜寒,心中的苦楚又能与何人说?倒不如自己的阿玛额娘,阿玛一生只娶了额娘一个人,两人一直琴瑟和谐,倒不似天家这般有口难言。
正想着的时候,皇后的女儿和敬公主一溜烟地跑了进来,看见了皇帝就往皇帝的怀里钻:“皇阿玛许久不来看女儿了。”
因为大公主和二公主的早夭,和敬三公主珍妤成了皇长女,一直被皇帝和皇后所钟爱,如今已经八岁,正是女孩子家最乖巧伶俐的时候,她伏在皇帝的身上,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委屈:“皇阿玛不来找珍妤,珍妤以为皇阿玛已经忘了珍妤了。”
小小的人儿缩在皇帝的怀里扭着,皇帝也是一脸笑意地任她胡闹,倒是懿慈在一边说道:“珍妤,不许和皇阿玛胡闹。”
珍妤憋着一张嘴不说话,那边的皇帝就已经说道:“女孩子家一板一眼地总是失了灵动之气。”说罢摸了摸珍妤的头,“咱们珍妤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有皇阿玛宠着,什么都不用怕。”
珍妤靠着皇帝,将皇帝的一只手用两只手捧着,摸着皇帝拇指上的那枚扳指说道:“儿臣什么都不怕,就怕皇阿玛不见儿臣。”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若是皇后或者嫔妃说起来,皇帝倒不会觉得什么,但是被珍妤这么个小孩子说出来,在皇帝耳中听着却觉得格外心酸,他歉疚地看了看皇后,皇后回以一笑:“看来珍妤是真的想皇阿玛了。”
皇帝叹了口气:“皇后,朕忽然觉得,于太后,朕不是个好儿子,于你,朕不是个好夫君,于珍妤,朕也不是个好阿玛,你们可有怪过朕?”
懿慈伸过手,将珍妤和皇帝的手都握在一起,皇帝手掌的温暖传了过来,她眼睛直直地看着皇帝的眼睛,带着坚定:“皇上是天下人的好皇帝,只此一样,便胜过之前所有,臣妾、太后、珍妤能安稳地生活在后宫之中,全是皇上殚精竭虑保我大清疆土,皇上如此为国为家,又怎么不会是个好儿子、好夫君、好阿玛呢?”
皇后说完这话,珍妤也适时地跟了一句:“对,皇阿玛是最好的皇阿玛。”
皇帝的心中涌起一股股暖流,融入四肢,比春日里还要温暖,他亦是动情地看着皇后:“懿慈,有妻若你,夫复何求。”
皇后挽起袖子,手腕上是一对凌霄花缠枝玉镯:“这是当年臣妾嫁给皇上的时候,大婚之夜皇上亲手为臣妾戴上的,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是,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皇帝说着将身侧挂着的一枚比目鸳鸯佩摘下:“皇后不曾摘下玉镯,朕也不曾忘记玉佩,彼时正年少,未负好时光。”
自皇帝登基以来,皇后和皇帝从来没有过这样真心相对的时候,看着皇帝俊朗的面容,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那是懿慈一生一次的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