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时今日,这对旧情人撕破了看似愈合的伤疤上的痂,血痂下的血水与脓水争先恐后地流出来,一切粉饰太平都成徒劳,沈怜枝说不定他,忽然抬手重重将陆景策往前一推,“让开!”
他使出全身力气,陆景策不至于被他推倒,却也被暴怒之下的怜枝推的踉跄了一下,陆景策沙哑着嗓音问道:“你要去哪?”
“……”怜枝咬了咬唇,尝到了血味,其实怜枝也不知道他该去哪儿,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或者去安王府?
“呵呵。”陆景策轻笑一声,怜枝的反应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怜枝的内心在他的注视之下一览无余,“你想去安王府?”
“怜枝。”陆景策诱哄他,他想惩罚怜枝,要他也体会痛苦,却不想真的将他逼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你怎么当得了这个安王——是,先帝是封你做亲王,可那道圣旨究竟有几分重量,想来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他没有将话点破,但是怜枝听明白了,他这意思,是说如今沈怜枝能做这个有名有实的亲王,全靠他陆景策……
沈怜枝不说话了,陆景策还当他听了进去——陆景策在面对怜枝的事上时总是有些自傲的,毕竟从前的沈怜枝在他面前实在是太听话,也太柔软了。
于是他乘胜追击,“还有——你如今在楚王府中,锦衣玉食,都是哥哥——”
啪!
陆景策的话被迫戛然而止,那股劲风将他的脸扇偏,面颊上更是刺辣辣的痛,沈怜枝转动着手腕,双眼红的像要滴血,他嘴唇哆嗦着,笑的想要哭,他自嘲般颤抖着声音笑了两声,然后点点头。
“对,对。”怜枝说,“我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如果是曾经的沈怜枝,或者他会再次被陆景策哄骗。
他能好好地做这个亲王,是因为陆景策,能从大夏回来,是因为陆景策——
怜枝蓦然想起当初在行宫中时那个只朝陆景策行礼,瞟他一眼的小太监,想起崇丰帝拿他当“彩头”与陆景策赌赛。
对啊,他什么都不是,陆景策说对了——现实真是残酷,原来沈怜枝,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陆景策这样说他,或许沈怜枝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在陆景策心中,他是这样看自己的。
他算什么。
他什么都不是。
“可是早知道事实是这样,我就不该回来!!”沈怜枝撕心裂肺地大吼着,“我就该死在大夏!死在我本该待着的草原上!”
陆景策尝到了血腥味,不是牙齿磕破唇肉而漫出的血腥味,那是一种从喉咙深处,从内心底涌上来的苦腥的血味,沈怜枝的这番话无意中戳中了他的逆鳞,戳中了他这些天真正耿耿于怀,如鲠在喉的事——
草原,斯钦巴日!
午夜梦回的时候,陆景策仍然能想起二人抵死缠绵,情到浓时的那一刻,沈怜枝喊出的那一句斯钦巴日。
曾经他能欺骗自己,骗自己沈怜枝心里没有别人,欺骗自己沈怜枝迟早能将那蛮子忘了,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老天以残忍而不留余地地将事实摆在他面前了,他还怎么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