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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苕之华

苕之华①，芸其黄矣②。心之忧矣，维其伤矣③。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牂羊坟首④。三星（鱼生）在罶⑤。人可以食，鲜可以饱⑥。

【注释】

①苕（音条）：植物名，又名凌苕、凌霄或紫葳。蔓生木本，花黄赤色。②芸：黄盛。③维：犹何。④牂（音臧）：母绵羊。坟：大。绵羊头小角短，但羊身越瘦就显得头越大。⑤罶（音柳）：鱼笱。这句是说罶中没有鱼，水静静地，映着星光。一说，星读为鱼生（音星），小鱼。鱼小而少，所以不堪一饱。⑥以上二句是说可以得到食物的人也少有能吃饱的。

【译文】

凌霄藤上繁花放，千朵万朵是深黄。荒年心里真忧愁，无限痛苦念悲伤！繁花满枝凌霄藤，花落叶儿密层层。早知做人这般苦，不如当初别出生！身瘦头大一雌羊，空空鱼篓闪星光。灾荒年头人吃人，可怜还没填饥肠！

何草不黄

何草不黄①！何日不行！何人不将②！经营四方。何草不玄③！何人不矜④！哀我征夫，独为匪民⑤！匪兕匪虎，率彼旷野⑥。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芃者狐⑦，率彼幽草。有栈之车⑧，行彼周道。

【注释】

①何草不黄：犹言无草不萎。诗人以草的憔悴象征人的憔悴。②将：行。上句是说一年之中无一日不奔走，这句是说无人能免于奔走。③玄：赤黑色，是百草由枯而腐的颜色。④矜：和鳏字通。无妻为鳏，久役的人丧失室家之乐，等于无妻。⑤匪民：非人。以上二句是说：我们从役的人难道不是人吗！⑥率：循。以上二句言身非野兽而行于旷野。⑦芃（音蓬）：本是众草丛生之貌，这里用来形容狐尾的蓬松。有芃：二句就所见起兴。⑧栈：就是嶘，高。（“有栈之车”和“有芃者狐”句法相同，栈字应该是形容词。）

【译文】

哪有草儿不枯黄，哪有一天不奔忙。哪个人啊不出征，往来经营奔四方。哪有草儿不腐烂，哪个不是单身汉。可怜我们出征人，偏偏不被当人看。不是野牛不是虎，为啥旷野常出入。可怜我们出征人，整天劳累受辛苦。狐狸尾巴毛蓬松，钻进路边深草丛。高高役车征夫坐，走在漫长大路中。

文王之什

文王

文王在上①，於昭于天②。周虽旧邦③，其命维新④。有周不显⑤，帝命不时⑥。文王陟降⑦，在帝左右⑧。亹亹文王⑨，令闻不已⑩。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商之孙子，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裸将于京。厥作裸将，常服黼。王之荩臣，无念尔祖。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命之不易，无遏尔躬。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

【注释】

①文王在上：文王的英灵在天上。文王：周文王，姓姬名昌，商时为诸侯，深得各诸侯的拥护，为西方各诸侯的领袖，称西伯。其子武王推翻商纣王的统治，建立了周王朝，追遵他为文王。②於（wū）昭于天：啊！他的光辉照耀着上天。於：叹词，相当于“啊”。昭：光明，光耀。③周虽旧邦：周虽然是个古老的诸侯国。周从后稷开国，历经夏、商两朝，故称旧邦。④其命维新：它的天命是上帝所赋于的（上帝赋于它建立新王朝的使命）。命：天命，建立帝王之业的使命。维：语气词，加强判断语气。⑤有周不（pī）显：周的功业十分显耀。有：助词，放在名词前。不：通“丕”，大，十分。显：显耀，光耀。⑥帝命不时：上帝授命十分正确。时：善，正确。⑦文王陟（zhì）降：文王之灵上下升降。陟降：升降。⑧在帝左右：都紧随上帝左右。⑨亹（wěi）亹文王：勤勉不懈的文王。亹亹：勤勉的样子。⑩令闻不已：他的美名传遍天下。令闻：美好的名誉。不已：不停，不停地传扬。陈锡哉周：德布四方开创周朝。陈：布，传布。锡：赐，恩赐。哉：通“载”，开始，开创。周：周朝。侯文王孙子：是文王的子孙。侯：语气词，加强判断语气，相当于“维”，孙子：子孙，泛指后代。本支百世：嫡系为天子支庶为诸侯百代不绝。本：本宗，嫡系。支：庶支，旁系。凡周之士：凡是周朝的异姓之臣。士：朝臣，这里指周王朝的异姓之臣。不显亦世：十分显耀累世不绝。亦：通“奕”，长，累。世之不显：世世代代光耀显赫。之：助词，放在主语与谓语之间，取消句子独立性。厥犹翼翼：他们为君谋划谨慎认真。厥：他们，犹：谋划。翼翼：恭敬谨慎的样子。思皇多士：这么多的英才俊杰。思：助词，放在形容词之前。皇：美好。生此王国：出生在这个王国。王国克生：只有王国才能生出这么多英才俊杰。克：能。维周之桢：他们是周朝的栋梁。维：参见注④。桢：支柱，栋梁。济（jǐ）济多士：众多齐全的英才俊

杰。济济：多而齐全。文王以宁：文王之国因此而安定繁荣。以：以此，因此。宁：安定。穆穆文王：庄重恭敬的文王。穆穆：庄重恭敬的样子。於缉熙敬止：啊！他光明伟大而谦虚谨慎。缉熙：光明。敬：谨慎认真。假哉天命：伟大呀！上天的意志。假：大，伟大。天命：上天的意志，上天安排的命运。有商孙子：施于商王朝的后代。其丽不亿：他们的人数不止千千万万。丽：数目。亿：万万，这里强调多。上帝既命：上帝已作出安排。既：已经，命：命令，安排。侯于周服：即“侯服于周”，只有臣服于周王朝。侯：参见注。服：臣服，归顺。天命靡常：上天的意志并非恒久不变。靡：不。常：固定，恒久不变。殷士肤敏：商朝的臣子多才而勤勉。殷士：商朝的臣子。肤：美，优秀。敏：勤勉。裸（guàn）将于京：在镐京为周王助祭。裸：祭祀时，将白茅铺在神位前，把酒浇在白茅上，象征神灵饮酒。将：进献祭品。裸将是整个祭祀过程中的组成部分，商臣参与商王朝的祭礼，表示归顺周朝。京：周朝京城，镐京。厥作裸将：他们在行裸将之礼时。作：行，做。常服黼（ｆú）冔（xǔ）：还穿着商朝的礼服，戴着商朝的帽子。常：通“尚”，还，仍然。服：穿戴。黼：古代贵族绣有黑白相间斧形图案的礼服，这里指商朝的礼服。冔：商朝贵族戴的礼帽。王之荩（jìn）臣：周王任用商朝的故臣。之：参见注。荩：进用，任用。无念尔祖：告诫他们：“应想着你们的祖先。”无：助词，无实义。念：想，思念。聿（yù）修厥德：提高自己的德行修养。聿：助词，放在动词前。修：修养，努力提高。德：道德，德行。永言配命：永远地服从上帝的安排。永：长久，永远。言：副词词尾，相当于“……地”。配命：合乎天命，服从上帝的安排。自求多福：自己求得更多的幸福。殷之未丧师：商朝还未失去民心的时候。丧：丧失，失去。师：众，民众。克配上帝：能服从上帝的意志。克：能。宜鉴于殷：应当以商朝失德覆灭为鉴。宜：应。鉴：借鉴，以……为镜子。骏命不易：上帝的安排来之不易。骏命：大命，上帝的安排。无遏尔躬：不要断送在你的身上。无：通“毋”，别，不要。遏：绝，断送。躬：自身。宣昭义问：光大文王的美名。宣：明。昭：显著。义：善，美。问：名声。有虞殷自天：又要考虑商朝的兴亡取决于

天意。有：又。虞：考虑。上天之载：上天化育万物。载：通“栽”，培育长养。无声无臭：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在无形中化育万物）。臭：气味。仪刑文王：效法文王。仪刑：效法。万邦作孚：天下所有的诸侯国才会信服。作：开始。孚：信服。

【译文】

文王神灵在天上，在天上啊放光芒。歧周虽是旧邦国，接受天命新气象。周朝前途无限量，上帝意志光万丈。文王神灵升又降，常在上帝的身旁。勤勤恳恳周文王，美好声誉传四方。上帝赐他兴周国，文王子孙常兴旺。文王子孙都蕃衍，大宗小宗百世昌。天子臣仆周朝官，世代显贵沾荣光。世代显贵沾荣光，谋事谨慎又周详。贤士众多皆俊杰，此生有幸在周邦。周邦能出众贤士，都是国家好栋梁。济济一堂人才多，文王安宁国富强。端庄恭敬周文王，谨慎光明又善良。上天意志多伟大，殷商子孙来归降。殷商子孙蕃衍多，数字上亿难估量。上帝已经下命令，殷商称臣服周邦。殷商称臣服周邦，可见天命并无常。殷人后代美而敏，来京助祭陪周王。看他助祭行灌礼，冠服仍是殷时装。成王所用诸臣下，牢记祖德永勿忘。牢记祖德永勿忘，继承祖德发荣光，常顺天命不相违，要求幸福靠自强。殷商未失民心时，能应天命把国享。借鉴殷商兴亡事，国运永昌不寻常。国运永昌不寻常，切勿断送你身上。发扬光大好名声，须知殷鉴是天降。上天意志难猜测，无声无息真渺茫。只有认真学文王，万国诸侯都敬仰。

大明

明明在下①，赫赫在上②，天难忱斯③，不易维王④。天位殷適⑤，使不挟四方⑥。挚仲氏任⑦，自彼殷商，来嫁于周⑧，曰嫔于京⑨；乃及王季⑩，维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注释】

①明明在下：上帝对于下界的一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明察；②赫赫：显赫盛大的样子。在上：天帝在上面；③天难忱斯：天是难以信赖的，是说天道无常。忱：信赖。斯：语气助词；④不易维王：做国王是不容易的；⑤天位：帝王的位子。殷適（dí敌）：殷商的嫡子。適：通“嫡”，正妻（大老婆）的儿子，指纣王。这句是说帝位让殷纣给占了。据《史记·殷本纪》载，帝乙的长子

叫徽子启，因为启的母亲贱（是妾），所以启不能继承皇帝的位子。而小儿子辛的母亲是正后（大老婆），古代只有大老婆的儿子，也就是嫡子（在古代大儿子不一定是嫡子），才能够继承，所以帝乙死后，辛就做了皇帝，帝辛就是纣王；⑥挟：拥有。四方：国家；⑦挚仲氏任：挚国的任家二姑娘，就是太任，是王季的妻子。挚：挚国。仲：次，老二。氏任：姓任，挚国的国君姓任；⑧“自彼殷商”两句：挚是殷商的一个诸侯国，所以说太任从殷嫁到周；⑨嫔：古代帝王的女儿出嫁。京：周京；⑩王季：太王的儿子，文王的父亲；大（tài太）任：即挚仲，文王的母亲。有身：有孕，怀孕；昭：勤勉。事：侍奉；聿怀：招来；厥德：他的德行。回：邪僻，不正派；方国：四方诸侯之国，各诸侯国；天监在下：上帝监视着下界。监：从上往下看，监视，监察；有命既集：上帝把天命集中到文王身上；初载：初年，文王即位的第一年；洽：古代的河流名，现在叫金水河，发源于陕西省合阳县北，东南流入黄河。阳：河流的北岸；渭：渭水。涘（sì四）：水边；嘉：嘉礼，喜事，到了结婚的时候；大邦：指殷国。子：女子；伣（qiàn欠）天之妹：好比天帝的妹妹，简直是天仙美女。伣：好像是，简直就像；文定：下聘礼，订婚。祥：吉祥；造舟为梁：用船搭成了浮桥。梁：桥，这里指浮桥；不显其光：婚礼大大的风光，指婚礼的盛大。不：通“丕”，大；有命自天：天帝下达命令；“缵（zuān）女维莘（shēh身）”两句：续娶的妃子是莘国的大姑娘。缵：继承，继续。莘：古国名，姓姒。长子：大女儿。行：出嫁；笃生：生出来就不平凡，得到天帝的优厚赏赐而出生；右：同“佑”，助。尔：指武王；燮（xiè谢）：协调，协同；旅：军队；会：通“”，旗帜。如林：像树林一样，形容旗帜多，也就是军队多；矢：通“誓”，誓师。牧野：地名，在今河南省淇县南；维予侯兴：周国于是兴盛。维：语气助词。予：我，指周国。侯：乃，于是；临：注视，监视。女：汝，你，你们；贰心：二心。贰：副，两个；洋洋：宽广的样子；檀车：檀木战车。煌煌：明亮，闪闪发光的样子；驷：四匹。（yuán元）：红毛白腹的马。彭彭：健壮有力的样子；师：官名，太师。尚父：吕望，姜子牙，俗名姜太公；时：是。鹰扬：像老鹰一般飞扬。形容军队的迅猛；凉：辅佐；肆伐：纵兵讨伐；会朝（zhāo招）：牧野会战到早晨结束。清明：指会战以后天下安定。

【译文】

文王明德四海扬，赫赫神灵显天上。天命确实难相信，国王也真不易当。上帝有意王殷纣，却又使他失四方。挚国任家二姑娘，从那遥远的殷商，嫁到我们周国来，来到京都做新娘。她跟王季配成双，专做好事美名扬。太任怀孕降吉祥，生下这个周文王。就是这个周文王，小心谨慎很善良。明白怎样待上帝，招来幸福无限量。他的德行真不坏，各国归附民所望。上天监视看下方，天命已经属文王。文王即位初年间，上天给他配新娘。新娘住在洽水北，就在莘国渭水旁。文王将要行婚礼，大国有位好姑娘。大国有位好姑娘，好比天上仙女样。定下聘礼真吉祥，文王亲迎渭水旁。联结木船当桥梁，婚礼显耀真辉煌。上天有命示下方，命令这个周文王，周国京师建家邦。莘国有位好姑娘，她是长女嫁周邦，婚后生下周武王。天命所属天保佑，让他出兵伐殷商。殷商派出军队来，军旗密密树林样。武王誓师在牧野：“我周兴起军心壮，上帝监视看你们，休怀二心要争光！”广阔牧野作战场，檀木兵车亮堂堂，四马威武又雄壮。三军统帅师尚父，好像雄鹰在飞扬。协助武王带军队，指挥三军击殷商，一朝开创新气象！

绵

绵绵瓜瓞①，民之初生，自土（杜）沮漆②。古公亶父③，陶复陶穴④，未有家室⑤。古公亶父，来朝走马⑥，率西水浒⑦，至于岐下⑧。爰及姜女⑨，聿来胥宇。周原膴膴，堇荼如饴。爰始爰谋。爰契我龟，曰止曰时，筑室于兹。迺慰迺止，迺左迺右，迺疆迺理，迺宣迺亩。自西徂东，周爰执事。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抹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迺立皋门，皋门有伉。迺立应门，应门将将。迺立冢土，戎丑攸行。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柞棫拔矣。行道兑矣。混夷駾矣，维其喙矣迺。虞芮质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后；予曰有奔奏；予曰有御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