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叫小狗再闻闻布片,直起身说:“你都闻不见你师哥在哪,狗找不着,很奇怪么?”张鬼方哈哈一笑,施怀憋红了眼睛,跟在后面不响。
这一回,狗好像找清一点方向,往东奔出十几步,又停下来转圈。东风再把布料给它嗅,周而复始,三人一狗慢慢地走到坊门。张鬼方把狗揣进怀里,大家绕过卫兵,跳到街上。
眼前陡然一亮,众人不禁吓了一跳。方才回来的时候,街上才有几个差役在巡逻。现在却灯火通明,一排排卫兵披挂齐整,有拿盾的,有拿枪的。火把连如一串朱砂链,一颗颗滚入各坊。有的敲响民宅,进屋搜查。路上到处是“砰砰砰”拍门之声,好像过年烧爆竹一样热闹。
张鬼方怀里传来闷闷的“呜呜”声,肯定是狗吓着了。东风把布片拿过去,给狗叼在嘴里,张鬼方抱小孩一样抱紧小狗,飞身跳到暗处。
施怀急道:“怎么回事,怎么这样多人?”
东风说:“他们发现太守不见了罢。”施怀压根听不懂,又问:“太守怎么不见了?”东风喝道:“别乱问了。”脚尖一点,跳到张鬼方身旁。
每到有兵士的地方,张鬼方就把小狗抱起来安抚。一边走一边躲,如是磨蹭二里路,天边淡淡泛白。狗停住不动了,反而在墙角刨来刨去。
施怀说:“快走呀。”张鬼方道:“你是傻子么,就在这里了。”
东风抬头一看,此地竟然是官衙。仁义团分明是百姓自己组起来的义兵,怎么会把人关到官衙来?要么是狗鼻子不灵,找错地方了。
张鬼方说:“死马当作活马医。”把狗放回怀中,伸手在墙上一按,跳上墙头,朝东风伸下一只手。
知道他有心炫耀,虽不理解炫耀什么劲,东风还是抓着他的手,一点力气不用,被他拉上院墙。
越过墙头的一刹那,夜风一劲,吹开千丝万缕思绪。东风暗道:“不会罢!”心里突然有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府廨住了大大小小几十号官,各官又有家眷、随从、小厮、书童,有烧火做饭的厨子伙夫。人多味杂,集中在一起,小狗彻底闻不明白了。
东风笑道:“施怀闻一闻?”
一夜以来,施怀眼泪就没停过,顶多忍着不出声而已。听见东风打趣他,他发作道:“天都要亮了,你还在这里讲笑话。”
东风说道:“怎么张老爷闻得,你就闻不得了。”
施怀不响,东风觉得没趣,暂且放过他,径直往牢房走。
平原郡因是小地方,县狱比不得长安狱、万年狱,甚至比不上终南的牢房。只地上有一层,隔出几十间斗室。
施怀跳上屋顶,揭开瓦片看了一眼,先是一喜,接着跳下来摇头,说道:“师哥的确在里面,但是屋子太小了,狱卒又多。我们一进去,立刻就要被发现。”
东风说:“换件衣服进去?”然而四处找过,都找不见落单的卫兵。张鬼方插嘴道:“你们想不明白?”
东风心想,想不明白什么?谁教你这样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