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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说:“指不定用完了呢,或者针放在别的地方。”但这种说法嫌太苍白了,并没有谁当真相信。
只见封笑寒面色惨白,全凭心里怨气强撑着。东风料定他已无后着,朗声道:“江湖上暗器,大家都是几十几百,收在暗器囊里。莫非掌门嫌这针太重,只带几根?要是掌门身上还翻得出别的针,就算我错,我给掌门赔礼道歉。”
封笑寒冷道:“我爱带一根、带两根,关你什么事。正好用完了,你就来污我清白。”
东风笑道:“那也无妨。刚刚大家有目共睹,封掌门暗器本事可谓出神入化,手指、手腕不需要动,银针自己会发出来。不如请封掌门当大家的面,为我们再演一遍?”说着走上前去,将银针塞进封笑寒手心。封笑寒不接,银针顺着手指滚落下来,掉在地上。
群雄哗然。东风施施然走向子车谒,说道:“要我猜,你用一根细细的丝线,把机括连在手腕上。一抬手腕,银针便可发出。而不须用机括的时候,你把丝线崩断,扔在地上,谁来了都找不着。这个猜想对不对?”
子车谒不答,东风看一眼他毯子底下双腿,叹道:“至于机括藏在哪里,大家各留一分面子,我便不去搜了。”
子车谒忽然说:“这位小兄弟,你自顾自讲了许多话,我可还没有承认呢。”
东风道:“你要说什么?”
子车谒又淡淡笑起来,说:“别的事情,大家听我说完,心中自有定论。”提高声音,压过厅里“嗡嗡”的议论声,缓缓说道:“我要讲的是,眼前这个擅闯武林大会、大闹擂台的人,正是当年杀害我师弟封情,叛出终南山,为天下武林所不齿的‘一点梅心’东风!”
第108章为君捶碎黄鹤楼(十六)
有个人冷不丁问道:“东风是谁?”
厅里正安静着,所以这句话声量虽小,众人还是齐刷刷回望过去。子车谒也跟着张望,面带一点玩味。
说话的正是峨眉派的年轻弟子,看面目只有十五六岁。
仔细算来,东风这个名字销声匿迹已近八年之久,难怪新人不认得他。峨眉掌门斟酌答道:“是以前终南剑派的一个人。”
那弟子又问:“怎么大家都认得他似的。”掌门冷笑一声,教训道:“你没听清楚么,这人是终南剑派叛徒,把自个儿师兄弟杀了。你要敢学他,老子打断你的腿!”
听见峨眉弟子被教训,大家哈哈笑起来。又有人问:“子车谒,东风明明不长这样,是毁容了?”子车谒慢条斯理道:“当然是做了易容,戴着人皮面具。只是不晓得他愿不愿揭。”
东风冷着脸不答,子车谒道:“过来。”东风反而退了一步。子车谒道:“心虚了。”摇动轮椅,走到他面前。施怀道:“师哥小心!”子车谒又是一笑,说:“没关系,大家看着,他不敢动我。”
两句话都是说给东风听的。东风僵在原地不动,子车谒伸手抚上他面颊,赞叹道:“面具做得真好。”东风不响,子车谒摸到他耳朵后面,圆润的指甲在面具边缘一掀一掀,绵里藏针。东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推开子车谒,自己把面具摘了下来。
看见他面孔,半个厅的人都是一哑,紧接着铺天盖地叫道:“当真是东风,快把他抓起来!”也有人道:“放他在那里站着,不怕他对子车谒动手么!”
东风记性好,过目不忘,看厅里百来张面孔,多数都有印象。有的是长辈,有的是旧友,有的在比武场上、在以前的武林大会有一面之缘。这些人或怒或笑,冷嘲热讽,全都想要他偿命。他想:“之前在悬崖边上,也只有子车谒对我动手,没有我动手的份。”虽然他早料到此刻的情形,心底还是难免酸楚。
封情生前热心,又不像东风一样爱得罪人。在座不乏和封情有交情的,抢入场中,就要为他报仇。张鬼方怒吼道:“谁敢动呢!”一刀劈开桌板。在座高手不吃这一套,说道:“对了,你和东风是一伙的。”各抽兵刃,把张鬼方团团围住。
东风头疼不已,拿剑指着子车谒,说:“谁动一动,我把子车谒杀了。”众人更加震怒,只有他听见子车谒一哂。
东风指着最近一个敌人,说道:“你姓余,单名一个‘惠’字。拜在蜀山门下,是不是?”
余惠被他叫出来历,瞪眼道:“是又如何?”东风说:“九年以前,八月廿二,你学艺不精,却自个进山去剿匪,差点被人杀了吃肉。是谁救你出来?”
余惠一怔,东风道:“想起来了罢。看到你武功精进,能来武林大会了,我心里很欣慰。请你回座上去。”
指着旁边一人,同样说道:“你叫白朋,河北云山人。也是九年以前,三月初一,你仇家围攻,差点死了,是谁救你?”
白朋道:“你救我,和你杀封情,这是两码事。”东风道:“说得不错,但我就是挟恩图报的坏人。也请你回座上去。”
连点两人名字,长出一口恶气,东风心里好受不少。紧了紧手中长剑,朗声又道:“方才所说的,我其实没所谓。但封情师弟非我所杀,反而是这两个人……”说到此地,他停下来环顾一圈,见议论声都被他压过,才继续道:“反而是我的好师父、好师哥,联手外人,把封情师弟杀了。”
子车谒悄声说:“好师弟,不会有人信的。”
果然群雄哄然问:“封掌门是封情父亲,子车是封情师兄,为什么要杀封情?”
东风哂道:“我也是封情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