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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提起封笑寒,大家都说是“岁寒三友”的师父。后来岁寒三友各自零落,他又当了好几年的掌门,这才变成“封掌门”。东风不禁有些感慨。
过了一炷香,始终没再有人应战。封笑寒俨然志得意满的样子,放开袖口、裤脚,似乎胜券在握了。东风道:“我方才仔细看了,每次对手被针扎中,封笑寒都未抬手,甚至左手手指也没有动作。这怎么发得出去银针?”
张鬼方说:“指不定他用嘴吐的。”丁白鹇笑了一声,东风也想笑,忍回去说:“用嘴吐针,对手早就看见了。”
张鬼方道:“那是怎么回事?”东风叫一桌人都凑过来,悄声说道:“我想是师哥……子车谒在旁边帮他。封笑寒提前告诉众人,他新近学了一门暗器功夫,而且打算用。再往后,谁被这种银针刺中,想当然觉得是封笑寒的暗器。其实是子车谒搞的鬼。”
张鬼方听见这个名字就皱眉,问道:“但他要是抬手,旁边的人一定看得见。”东风说:“或许用了机括之类的东西。方才场上那些人,都是五十招之内就输了,从来避不开银针,所以我也没看出来机括在哪。”又说:“要是乐小燕在就好了。”
张鬼方眉头皱得更深,东风说:“算了,现在先得想个办法,免得他当场登基,变成武林盟主。”
张鬼方当即拿了刀,说道:“我去会一会他。”东风赶紧把他拉住,张鬼方回头道:“怎么,你不相信张老爷么?”
他们两个自顾自僵持,丁白鹇道:“我常听你们‘张老爷’长‘张老爷’短,张兄弟究竟为什么叫做张老爷?”
东风放开手,说:“没什么。”张鬼方也说:“没什么。”提着刀就往上走。东风实在拉不住他,只得嘱咐道:“封笑寒比较要面子,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干什么事情,但你一定一定,要提防子车。”
张鬼方说:“懂得了。”东风想了想,补上一句说:“一会儿不论我做什么,张老爷要知道,我没事的,不要害怕。”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张鬼方停下来看他,东风摆摆手,微笑道:“去吧。”
第107章为君捶碎黄鹤楼(十五)
之前造访终南山,张鬼方扮外门弟子,和封笑寒曾有一面之缘。当时面目做了伪装,但他身形、肤色都太显眼,被封笑寒一眼认出来,说:“这不是我终南剑派的外门弟子,张芝么?”
其实封笑寒听过他不少事迹,明白他并不真是个笨手笨脚大花生。出言调侃,也只是故意激怒他而已。
张鬼方道:“对了,是我,我是终南剑派的外门弟子。要是打赢,终南派的掌门也给我当当。”大步走入场中。
封笑寒肚子里暗暗地恼火,但要真的生气,又显得自己气量太小,为难后辈,只得强笑道:“有这样雄心壮志是好事,但也不要太爱说大话了。”把剑横在胸前,作一个起手,又道:“那就请吧。”
张鬼方也抽出长刀,双手握着,往前一挥。这些年他和东风过了无数招,对终南派剑法烂熟于胸。封笑寒要怎么应对,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两边各自试探,来来去去几个会合,果然和张鬼方料想的相差无几。
但他一时也不敢托大。要是子车谒手里当真有个机括,自己非得分神注意不可。张鬼方略作沉吟,朝旁边“震”位跨一步,接“艮”“坎”,绕到封笑寒身后。
这样一来,封笑寒挡在他和子车谒中间,暂且不怕针了。封笑寒急急忙忙转身过来,一招“横扫千军”紧逼两步,没能将他逼回去,只好站在原地对了一剑。
封笑寒手中拿的是“无无明”,锋利无伦。张鬼方心里却想:“能斩得断‘无挂碍’,不怕你的破剑。”丝毫不避锋芒,一个劲往剑身招呼。终南剑法繁复轻灵,三忘刀法势沉力猛,厅里剑影刀光,敲锣价吵嚷,比过年还热闹。
群雄看得高兴,在底下嘻嘻哈哈。东风趁乱对宫鸴说:“你盯紧封笑寒。”自己看着子车谒。
过到四十招上下,以往对手都败退了,张鬼方仍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愈战愈勇,隐隐要压过封笑寒。
就在此刻,封笑寒倏然低头,一招“平沙落雁”,连环三剑,点下路“伏兔”“足三里”“冲阳”三穴。张鬼方正欲跳起来躲,眼角忽地看见一道亮光,一闪而逝,料想就是那根银针了。
这针极轻极细,没有风声。若非张鬼方提早注意着,几乎不可能看见。他长刀在面门一晃,把针格开了。
东风问:“你看封笑寒,手指手腕动过没有?”
宫鸴摇头道:“没有。”
东风方才却看得清楚,银针发出的一刹那,子车谒右手微微地一抬,好像牵动什么机关。但他一错眼,仍没有看清针从何处发出。好在张老爷躲开这一针,往后还有别的机会。
场中两人斗得难分难解,渐渐有议论声说:“这个吐蕃人是谁?”又有好事的人笑话道:“封掌门,这个小子武功好厉害,你当真打得过么?”
封笑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长剑一转,舞个剑花,说道:“没成想你刀法练得不错,从现在开始,我要使出真本事啦!”
众人只当他在为自己找补,又嘻嘻哈哈地调笑几句。孰料封笑寒剑路一变,不复之前轻灵,当中一指,破风时竟有“嗤嗤”的声音。宫鸴不解道:“这不是你们‘天罗地网’么,难道说他已看出破绽来了?”
东风只顾着看子车谒,心思早已不在场上。闻言呆了半晌,才说:“不对,他想把张鬼方逼过去,方便子车谒发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