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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早不满他出言狂妄,立时有个峨眉派弟子,跃出人群说:“我自知当不上盟主,但来教训教训你,免得众位掌门叔伯脏了手。”
翻海蛟虽然自大,武功其实只在二流水平。那峨眉弟子三五十招,便把他打落下风。又趁认输之前,拼着刺伤翻海蛟的手臂。峨眉掌门假模假样训斥一番,其实大家都出了一口恶气。
又比了二轮,那峨眉弟子也被比下去。东风悄悄站起来,朝远处看了一眼,见到厅堂对面,子车谒端正坐着,在和旁边施怀讲话,并不关心战局。封笑寒靠在椅背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东风说:“想必比到最后,就该我师父夺魁了。我们且等一等,看看他们用什么招数。”张鬼方点头应下。
前一个时辰,自恃身份的名宿都不肯上台,多是叫门内小辈上去练手。比到末尾,青城派一个新任掌门,接连苦战三场,都打赢了,一时间没有别人上台。青城派那掌门坐在圈中调息,封笑寒忽然发话道:“当今中原武林,大家提起泰山派,无有不敬服的。虽说泰山掌门没有到场,但宫鸴小侄也是鼎鼎有名的新秀,不上去试试身手么?”
他这句话一出,一下子把宫鸴归进后辈。不管宫鸴上不上场、打赢还是打输,都算资历太浅,不可能争盟主了。丁白鹇早听说过他的龌龊行径,此刻更加怒不可遏,柳眉一竖,急道:“我表哥爱上不上,关你什么事了。你喜欢比武,怎不自己上场呢?我看是你打不过我表哥,铲除对手罢了。”
封笑寒淡淡一笑,说:“丁女侠也是泰山派的名人,出门在外,莫要拂了大派的风度。”就算有人认同丁白鹇,也不好帮腔。
东风远远地连使颜色,丁白鹇看见了,忍了再忍,终于没有还嘴。宫鸴站起来,脱了外面大衣,拿起铁笔说:“那么我试一试,不客气了。”跃入场中。
宫鸴一介武痴,江湖上早早有“冷面判官”的名号,跻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近些年内功练得更深了,而且自上次输给东风,他对招式亦有新的体悟,进步奇大。不仅赢下青城派的掌门,往后更是连战连胜,再没有谁能在他手底走到百招以上。丁白鹇趁机跑回来坐,愤愤道:“这个封笑寒,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其实就是看不惯我表哥厉害。”
东风道:“争这个武林盟主,都在何有终算计之中,赢了也没什么好的。”丁白鹇道:“我也晓得,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脚重重踏在地上,左右一碾,就好像要踩碎封笑寒似的。接着换了一副面孔,笑道:“我表哥厉害吧?”
东风拖长声音说:“厉害么……”抬头一看,宫鸴又赢了一场。泰山派报天功再怎样厉害,宫鸴再怎么天纵奇才,终究还是凡人。赢到这里,显然真气已经亏虚,每胜一场都需坐下来歇一会。好在他名声不错,对手也讲道义,不会用车轮战的阴毒招数,轮番逼他下场。
再看对面的封笑寒,东风心中不禁一凛。封笑寒正慢条斯理,把他那件新衣服的袖口卷起来,又慢慢地扎紧裤脚。
以前他在终南剑派时,封笑寒为表风流,时不时会穿宽袍大袖的衣服。这种衣服使剑不便,总是要绑紧袖子才好行动。天长日久,就算这件新衣服是窄袖,他还是习惯先卷一卷袖口。东风忙拉丁白鹇,说:“你快同你表哥讲,不管这一轮对手是谁,他只管认输就好。”
丁白鹇不解道:“为什么?”东风说:“封笑寒要动手了!”丁白鹇冷哼道:“我表哥才不怕他。”
东风急得要命,想:“宫鸴自己的犟脾气,怎么传给他表妹了?”又说道:“封笑寒武功虽然不差,但也绝对算不上天下第一。他们既然敢托大,就一定有别的阴招。”
丁白鹇悟道:“也对。”随手拿起一只茶碗,倒了满满清水,走进圈内说:“表哥,你比得累了,喝一口水再歇。”
宫鸴仍坐在地上,就着丁白鹇手中茶碗,喝了一小口。丁白鹇趁机说:“东风讲了,下一个比武的不管是谁,你只要假装输给他,一定不要恋战。”
宫鸴说:“为什么干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丁白鹇也不敢讲得太多,只说道:“你究竟听不听我的?”宫鸴说:“这不是东风的意思么?”
丁白鹇道:“现在变成我的意思了。”宫鸴虽然犹疑,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水喝完,丁白鹇拿着空碗回来,仍旧坐在东风身边。东风还有点忧虑,说:“他真的懂了么?”
丁白鹇道:“我表哥虽然好斗,但又不是真的大傻子。是非利害,还是分得清的。”
第106章为君捶碎黄鹤楼(十四)
下一个上场的,是“琵琶峰主人”萧樵叟。此人秉性孤僻,隐居在香山一带,年纪已逾古稀,却从不收弟子“开枝散叶”,是以许多人不认得他。其实他武功不弱,倒是宫鸴对手之中,迄今最强劲的一个。
东风道:“输给他也不亏。”丁白鹇却有些可惜,叹道:“要是我表哥当真做了武林盟主,肯定被那些人骗得团团转,真不晓得是什么样子。”
琵琶峰主人走到场中,从袖里也摸出一支铁笔。东风揶揄道:“今天也算是以文会友了。”
他声音不小,周围一圈听见了,都笑起来。萧樵叟吹胡子瞪眼道:“笑甚么笑?”
东风缩缩脖子,萧樵叟不依不饶,指着他喝道:“等我输了下台,就要收拾你。”
原来萧樵叟自个也不觉得能赢。但宫鸴一早说好下场,和他过到三四十招,便将铁笔一撤,跳出去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