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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他们的相爱是建立在一个人一生的屈辱之上(第1页)

苏婉瑛想了几日想通了,也许是相比庄敬太后的遭遇,觉得老天对自己也还不错,没有再怨天尤人,加之方笙漾天天陪着她,她慢慢振作起来,几人看在眼里很高兴。

等她心情好了些,就去慈宁宫拜见庄敬太后。

庄敬太后在方笙漾那儿得知了皇后渐渐好起来的情况,便猜到了皇后一定会来慈宁宫。但安姑姑则不那么认为,因为皇后除了每月的请安及必要的事以外并不踏足慈宁宫,所以猜测不会来。庄敬太后心情甚好,竟和安姑姑打起赌来,两人都各有各的理由,但都拭目以待赌约的结果。

某日清晨,苏婉瑛收拾停当,用过早膳,去了慈宁宫。坐在轿子里,微微撩开帘子,整个皇兴城白茫茫一片,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仿佛大雪覆盖了所有的一切,包括红尘间的繁琐。

雪积得很厚,轿夫们很难行走,约莫半个时辰才到慈宁宫。

安姑姑看着明黄的轿子缓缓而来,算了算时辰,这轿子里的该是皇后娘娘,现在这个时辰皇上恐怕还在上朝,而明黄色也只有帝后才能用的颜色,那么必是皇后娘娘无疑了。一边暗衬赌约将输,一边命小宫女去侧殿禀告太后自己则下台阶迎她。

苏婉瑛下轿,前后簇拥着往里去,安姑姑笑着福身一礼,“皇后娘娘金安,昨儿个太后娘娘念叨您呢,您今儿个便来了。”

“安姑姑不愧母后身边的人啊,嘴皮子如此甜,可得了什么好?”苏婉瑛如今对庄敬太后的好感多于慈裕太后,也愿给慈宁宫宫人们一个好脸色,多说几句。

安姑姑一听便知道皇后是向着自家太后了,从前皇后为礼王妃时是唤太后一声母后的,而唤寿康宫那位一声母妃。可后来两宫太后并立,皇后为了分开区别,都是人前人后叫一声太后,显得格外疏远,甚至为了讨好寿康宫那位而唤她一声母后,无事也不再来慈宁宫。她对这事有些意见,可自家太后听着自己的抱怨没说什么。现下又改了称呼,想来应该是彻底想明白了。含笑道:“哎哟,瞧您这样说,奴婢可无地自容了,”顿一顿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早知道您会来,奴婢便不和太后打赌了。”

“打赌?”苏婉瑛笑了笑,如冬日暖阳,暖化人心,“莫不是姑姑再和母后打赌,赌我会不会来吧?”顿一顿又说:“我道还以为这两天怎么耳根子发烫,原来是你们在念叨我啊。母后必然念叨我会来,而安姑姑必然念叨我不会来吧。”

安姑姑适时露出一副被你发现了的表情,苏婉瑛见此噗嗤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进侧殿禀告的小宫女出来请她进去,苏婉瑛便没再和她说话,径直入内。

苏婉瑛入了正殿,地龙烧的旺,庄敬太后已经在主位坐着了。站在殿中央行大礼,“臣妾请母后安,愿母后长乐万福。”

庄敬太后一边示意安姑姑将苏婉瑛扶起身,一边问她,“皇后今儿怎么行了大礼?”

苏婉瑛见她没有生气,嘴角还留着一抹笑,便说:“回母后,此礼并非皇后向您请安,而是皇后苏氏请母后安。”

如此皇后应当是真的想通了,庄敬太后笑着指了个位子让她坐,然后挥退了宫人们,待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吱呀一声殿门禁闭,才笑说:“看来你真的想通了!”

“这全靠母后指点迷津,谢母后。”苏婉瑛垂下眼帘,微微颔首。低头的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日的庄敬太后,泪流满面的庄敬太后。

她从没见过庄敬太后哭成那个样子,记忆中的庄敬太后永远噙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就算唯一一次的落泪是在先帝驾崩的时候她的举哀哭灵,现在想来应该是她表面的坚强,那是坚强的笑容。不知该同情她还是该可怜她,又或者是无奈。

“是吗?”庄敬太后淡淡一笑,对上苏婉瑛因不解而微微抬头的目光,“其实,哀家心里明白,你不过是听了哀家的事,与你的事相比,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惨而已,并非真正的想通了。”

苏婉瑛觉得瞒不过去,便承认了此事,干脆问:“母后为何如此说?”

庄敬太后说:“就凭哀家经历的事比你多得多。你自以为瞒得过别人,甚至连你自己也只是自欺欺人,却瞒不过哀家。”顿一顿添上一句:“因为一个人经历了很痛苦的事,不可能经过几天就想明白的,只是不希望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担心,所以假装已经想开了。而假装的日子久了,也就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想开了,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难道母后一辈子都没想通?”苏婉瑛有些急了,直白的问。

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了庄敬太后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那晚庄敬太后所有的话一直在她脑子里转,她能体会到庄敬太后的痛苦与凄凉,所以她试着问自己,如果庄敬太后的遭遇安在她自己身上,她会如何?后来她终于得出了结论,如果是那样,必然非死即疯。也许她会因为无法忍受那样孤寂凄凉的日子而自戕,又或者发疯。因此她更佩服庄敬太后的坚强。

庄敬太后的脸变了又变,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问了一声,“如果你是我,你会想通吗?”

这个问题倒是苏婉瑛没有想过的,如今一想确实不行,自己连替身一事都没有想通,又如何想的通庄敬太后的事。毕竟就像庄敬太后说的,自己好歹和皇上有过七八年的回忆,还有皇上对自己的愧疚,关于这一点她看的出来。可庄敬太后的人生就是一条死路,从指婚那日起就是死路,走到现在仿佛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往后薨逝了,也只是葬帝陵,留在史稿里寥寥数字。如此一想,确实很难想的通,若是想的通,倒要怀疑那人并非常人了。

旋即摇头,“若换做是我,根本做不到那样,更遑论是想通了。”

“那不就是了,”庄敬太后无奈的笑,刺痛了苏婉瑛的心,自从知道了庄敬太后心里最大的痛,她总觉得庄敬太后一直在伪装,伪装她的坚强,用伪装来掩饰内心的痛苦。“我也不过是个凡人,不是圣人,对一生的痛苦会想的开,想的明白。”

苏婉瑛劝慰她,“母后,先帝已经驾崩了,您应该试着想开些,这样日子会好过一点。”

“先帝是不在了,但哀家仍然是先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身份,只要这个身份在,哀家就会时时刻刻想起为了这个身份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庄敬太后眼里闪过一丝伤心。正色道,“这个身份带给我和我的家族无限荣光,继续繁荣兴旺,但我也因这个身份付出了我惨痛的代价,我的代价就是一生凄凉痛苦孤寂的岁月,一生有名无实的屈辱,也剥夺了我做母亲的权利。”

苏婉瑛很不解,有些人说了家族入宫,为了家族争宠,为了家族在宫里再艰难也要活下去,她不明白,她从来都没有很强烈的要为家族做什么事情,仿佛她一直都在依靠家里,就像之前准备贺礼一事。于是问:“难道一个人一定要为家族而活么?难道自己的得失就一点都不重要吗?就算付出如您这样一生惨痛的代价。”

“也许你的潜意识里根本没有要为家族活的念头,只有为你自己考虑。说到底你和先帝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自私罢了,只是自私的地方不同。”庄敬太后瞥了她一眼,“你不要忘了,妃嫔自戕,家族是有连坐罪的。何况是皇后自戕,恐怕诛三族都不够杀的吧。那你说:如果你因为替身一事想不开而自戕,会不会连累自己的家族,甚至连累你的孩子?”

苏婉瑛顿时无话,她确实忘了连坐罪,后来想起慎和妃就是上吊而亡的,但她的家族却没有因此获罪,必然是因为此乃钟昭容逼迫,有这样的原因在,又有二皇子,何氏一族才不必死,但皇家起初也没有追封何氏,想来也是因为她的自戕。而她很明白,确实会连累家族,连累孩子,也许耀璇的皇太子之位要让人了。

庄敬太后继续说:“我也痛苦过,我也想到过自戕,但我知道我不能,不能为了逃避这一切而自戕,这样会让我的家族迅速衰败,很多自己在乎的亲人都会因为我而死去。”顿一顿又说:“其实,我没有后悔过,就算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这样的人生。因为我是皇后、是太后,所以我的一生都要为秦家的天下着想,所以就算先帝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废了我。只要有我在宫里一日,有我在宫里艰难的生活,便会有许氏族人在前朝的高官厚禄,也会有许氏一族满门荣耀。这是作为子孙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一个人如果连家族、亲人都不顾,那他和衣冠禽兽有什么分别?”

庄敬太后其实很看好苏婉瑛,她很适合当皇后,但苏婉瑛却执着于情爱,所以想骂醒她,厉声骂道:“你身为皇后,却连为苏宅抬为承恩公府都做不到,只一味沉浸在情爱里,一件替身的事都能把你打倒,让苏家二老为你担心,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你觉得你配成为苏氏子孙吗?你为了情爱,多日不掌宫权,你觉得你配做皇后吗?你为了情爱,让自己消瘦,不顾自己腹中的孩子,你这样做,在哀家看来,和衣冠禽兽没有区别。”

苏婉瑛仿佛脑海里有一道曙光射进来,她茅塞顿开,她想明白了,可她又不甘心,“母后您一定怨恨过吧?”

“能不怨恨吗?我原本好好的人生,就是因为遇到先帝和李氏都毁了。如果我没有嫁入皇家,我的一生必然顺遂,可惜呀,人生没有如果。”继续说:“像我这样的皇后、太后有很多人羡慕、称颂,当然也有人羡慕李氏能得到帝王一生的爱,但他们的相爱是建立在一个人一生的屈辱之上,他们的快乐是建立在一个人一生的痛苦之上。如果说不怨恨,似乎你也不会相信。”

“那么怨恨过后呢?”

“怨恨过后还要活下去,宫里的日子多么的艰难,宫里的夜多么漫长,宫里的岁月也格外孤寂,可因为心里有家族,我熬了整整四十年。”庄敬太后突然叹一声,“人生没有几个四十年啊。”继续说:“你以为我没有期待过情爱吗,你以为我不盼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①的感情吗?可是孤寂的久了,也就不再怀想闺阁少女时的梦了。只一心为了家族,这是我活下去的方向。那么,你的方向又在哪里?难道要一辈子陷入情爱里吗?”

苏婉瑛淡淡一笑,她已经完全懂了,懂庄敬太后的艰辛,也懂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她要和庄敬太后一样,成为一个好皇后,万民称颂的好皇后,甚至是好太后,她要辅佐太子成为将来的一代明君,她要为家族生活下去,让家族兴盛百年。她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放下情爱,放下自己的执着,去追寻更高远的方向。

①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出自汉乐府《白头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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