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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凝欢（第1页）

没多久，就传出尚宫局新进宫女得了一夜恩宠，被恩封为末等采女，入住甘泉宫敏思轩，复起本名为蒋凝欢。如此一来，令后宫议论纷纷。常有消息传出来，听说皇上赏了无数奇珍异宝，又听说她人长的极像养性殿里的钟昭容，又听说她不拜见甘泉宫主位金贵嫔，摆了搭架子，又听说她只在承恩第二日去了养性殿看望钟昭容，其后闭门不出。

无数消息传入水顺仪居住的芳馨宫嫣然轩，水顺仪气得每每摔东西，她可以算是后宫里性子温吞的妃嫔了，可也止不住对蒋采女的恨意，这些日子以来也证实了她心里的疑惑。可再恨，也没法子做什么。即使想做什么，也不该选这个时候。

其余妃嫔都拉不下来脸送贺礼去敏思轩道贺，加之她又像钟昭容，众人更是失了兴趣，恨她都来不及。也唯有皇后大度，在她承宠第二日便命宫人送去了贺礼，又好生嘱咐一番蒋采女，命她学习宫规，这几日不必晨昏定省。

枫叶泛黄，风吹过，听见沙沙落地的声音。又至月末，众妃嫔集聚朝凤宫行晨昏定省之礼，唯蒋采女依旧未到。

众妃嫔互相说笑，自从宫里出了个蒋采女后，众妃嫔便开始一致对外。这倒也不难理解，除了蒋采女，其余妃嫔乃大家闺秀，有些妃嫔尚且系出名门，自然瞧不上宫女出身的蒋采女，而她本人却没多大的特色，只是长了张钟昭容的脸才会被招幸，如此更是看不上。虽然钟昭容为人并不是很好，与其余妃嫔也合不来，但相处久了总归有几分感情，现如今她身处养性殿，却来了个长的像她的宫女，又夺了大家的恩宠。实在令人愤懑，也不外像水顺仪这样温吞的性子都要生气了。

方笙漾在水顺仪和她说了相似一事的第二天便去了尚宫局，证实了水顺仪的说法后，与她攀谈过几句，她口中很不屑后宫女子，说是什么后宫女子比不上平常百姓家的妻妾。差点没把她气死，现如今想来只觉得讽刺，嘴角含一抹冷笑，眉头微微上扬，“听皇后娘娘说，那位蒋采女规矩学的差不多了，今儿是月末，得去给两宫太后请安。你们说她会不会来呢？”

杨顺仪紧接着说，语气上存着几丝埋怨，“娘娘，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她爱来不来，我可不愿见到。”她那张脸。

金贵嫔想起这人在自己宫里就浑身不舒服，膈应得很，她本与钟昭容关系不好，现在这么张脸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实在是难受，加之她又很清高会做戏，皇上来时总会在自己闲话家常，皇上若不来便连晨昏定省都不来。在皇上面前动不动上眼药，不知道的人以为自己身为甘泉宫主位薄待了她，为此皇上已数落过好几次了。脸色不好的淡淡一笑露出几分愁苦，“哎，我的甘泉宫里有这么个主，我算倒了大霉喽。”

大家对金贵嫔屡受皇上数落已略有耳闻，此时纷纷表示关切。金贵嫔也只能无奈一笑，装可怜而不说话。

陈昭仪的诗画匆匆而来，在她的耳边附了几句，陈昭仪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又挥挥她的手，让诗画退下。坐在椅子上，捧着茶，可心思全不在这里。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仿佛出了大事的样子让大家鸦雀无声。

没多久，苏婉瑛凤驾到，众人齐齐请安，道万福。

苏婉瑛笑着叫起，又赐座。没见到一个很像钟昭容的女子，便询问：“青施，你不是说蒋采女规矩已经学好了吗，怎么没来请安？平日也就罢了，可今儿个得去两宫太后那儿请安，她不来，让本宫如何向太后交代。”

陈昭仪顿时一脸笑意，梨涡轻陷，对着苏婉瑛说：“娘娘，臣妾以为那蒋采女是不会来了的。她想着唯有正妻才能享用的东西，怎么会来朝凤宫请安呢？”

“什么？陈昭仪这话是说”苏婉瑛听着心里震惊，但一个小小的宫女出身的妃嫔，又是末等采女，又如何敢呢？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亦皆惊，各有所思，只听陈昭仪回了一句，“私下无人时，那蒋采女唤皇上为五郎呢。这种唤法，也就是民间夫妻之间才唤的。那蒋氏原本是个宫女，来自民间，会不知道这个唤法？而皇上或许觉得新鲜也就应承了这个唤法。”

苏婉瑛顿时沉默不语，捻着袖口上的珍珠，不知在思索这什么。

众妃嫔却像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皆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在朝凤宫里，恐怕早已冲去甘泉宫撕烂蒋采女的嘴。

方笙漾替苏婉瑛抱不平，也替自己心里难过，“这蒋氏实在是大胆，不过是个末等采女，野心却如此之大，什么东西啊。”又想起与她攀谈时那副清高的嘴脸，现在想来若真觉得民间妻妾好，何必做后宫女人，何必讨好皇上。不过是既想做后宫女子也想做妻子吧。心头恨意难消，“那位可是很看不上后宫女子的，曾说什么后宫女子尚不如民间妻妾的好。”

容婕妤气得茶盏重重一掷，“这又是什么话？她既然看不上后宫女子，那为何还要做后宫女子。若她宁死都不愿意成为妃嫔，咱们皇上怎会强人所难，也不是非要她不可的，放着别人不说，原主在养性殿里呢，她算什么，等哪天原主出来了，看她这个替身能活到几时。”

“简直是一番谬论。”赵贵嫔嗤之以鼻，正要说别的话，却见宫人来报蒋采女在外候着，苏婉瑛传召，便改了之前要说的话，“本宫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货色？”

蒋采女穿着一身粉色宫装，梳着坠马髻，髻上插着素钗，衣着打扮倒没逾矩，也挑不出错。只见她款款而来，行至殿中央，行大礼，“嫔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赶紧起来吧。”苏婉瑛虽是笑着，但心里也很不舒服，更是痛恨眼前的蒋采女，但她不像其余妃嫔，有什么埋怨一并说出来，她是皇后得大度得体，有些委屈只能藏在心里。“本宫可不敢受采女的大礼，若是跪坏了，皇上该像数落金贵嫔妹妹一样，数落本宫了。堇素，还不快扶起采女？”

堇素称是，行至蒋采女身边扶起她，才回了原位。众人晓得皇后也生了气，便暗自嘲笑蒋氏，金贵嫔见蒋采女要说话，便连忙跟上一句，“是啊，娘娘。臣妾真是怕了，再也不敢得罪蒋采女了。蒋采女真是伶牙俐齿的很呐，像臣妾这样不会说话的，也只能自讨苦吃了。”

众人皆掩帕称笑，唯有蒋采女站在中间，辩解也不是，不辩解也不是，甚是尴尬。

尤修媛恬然一笑，笑靥如花，“在这后宫之中，金妹妹算得上嘴上伶俐的，你都不敢得罪蒋采女了，这要让后宫姐妹如何自处？”

“可不嘛。”

苏婉瑛开口发话，“行了，都别说笑了。人家蒋采女还得一一拜见你们呢，时辰不早了，拜见完立刻去两宫太后处请安吧。”

七品及以下妃嫔并无轿辇可乘，采女属末等自是没法做轿辇的。平常也就罢了，今儿蒋采女头一次见后宫娘娘小主，且都在她位分之上，自然都要行大礼。一一拜见完，膝盖早已麻木，若在跪上一刻半刻的，恐怕膝盖要青紫了，然后一刻不停的走去两宫太后处，腿脚必然受不了。现如今皇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众妃嫔皆可寻个由头让她跪上一刻半刻的。众妃嫔恨不得找个由头罚她，自然不会拒绝。

“蒋采女拜见方妃娘娘——”

蒋采女翩然施礼，并未行大礼，方笙漾一怒之气摔了茶盏，碎末溅至她的裙摆落在地上，身边的堇香大骂，“大胆，拜见方妃娘娘为何不行大礼？莫非你的位分在方妃娘娘之上？”

众人皆盯着她，蒋采女顿时又气又恼，她并不知这事，堇幽并没有告诉她，她也只以为对皇后行大礼就行。紧张之余噗通一声跪下行大礼，碎末扎到她膝盖上，隐隐做疼。

方笙漾余怒之余，免不了一番说教，“本宫曾和采女攀谈过，原本也不想为难采女，只是采女连宫规都未曾记住，本宫身为协理六宫的妃嫔，自然有话要对采女说。采女不过是宫女出身的末等妃嫔，不是你能享用的东西，最好想都别想，包括称呼。否则本宫会让你知道何为宫规？何为宫正局？”玉手重重拍在茶几上，“明白了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蒋采女头又低了几分，显得恭敬有度，只是这样的恭敬在别人眼里异常讽刺，“是，嫔妾明白，谢娘娘教诲。”

又一一拜见众位妃嫔，经方才蒋采女皆一一行了大礼，唯位处后宫妃嫔第一的方笙漾跟前没行大礼，方笙漾自然恨上了她。

其余妃嫔有意无意的找个由头，让蒋采女多跪些时间，出几口恶气。可容婕妤连个由头的都没寻直接无视蒋采女，和众妃嫔闲聊起来，过了两刻钟才叫她起来，众妃嫔心里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