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下方的广场上,三面搭起了阶梯状观礼席,中央是数百名身穿节日盛装,载歌载舞的苗家人,这些人围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子,手拉手跳舞,不少游客也被浓厚的节日气氛所感染,加入了舞团,整个西戕都是一派欢歌笑语的祥和景象。
而我和洛凝风、陆长孝等三十四人此刻就坐在游客席上,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反正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一切都如此美好,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芦笙会就这么继续下去,直到它圆满结束。
可偏偏我心里又很清楚,即便我不插手,这盛会也注定不可能顺利收场。
这种遗憾和矛盾的心情,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我身边的季果果一脸关切的问:“杨大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他们跳的真不错,不是么?”
不知季果果是得到了什么授意,还是担心我又搞出什么事情,打从一早起来,就始终跟在我旁边,时而挎着我的胳膊,时而拉着我的手,那亲昵的模样,引得洛凝风等人纷纷侧目。
连我们自己人都有点看不过眼了,可想而知,别人看了会做何感想。
而且她今天穿了一身火红的苗家盛装,带着全套的银饰,打扮得简直就像个待嫁的小新娘一样,偶尔和我眼神相碰,她却又有些心虚的闪躲开来,要说没点小心思,鬼才相信。
不过我也没揭穿她,以她的单纯,是想不出什么坑人的鬼点子的,即便是受人唆使,若是主使者真让她害我,她也肯定不会同意。如果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伎俩,我又何必把她赶走,徒惹她伤心。
倒是陆长孝这个圣境地师,看得若有所思,目光不时跳过我,看上她几眼,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在怪我老牛吃嫩草,吃相还太难看似的,弄得我都不好意思逗她玩了。
说起这陆长孝,就不得不提一嘴,他的名字,曾经出现在我师父的账本上。
当然,不是福禄账,也不是人情账,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恩怨账才对。但详细的情形我却不记得了,毕竟当初我也只是大致扫了那么几眼账本,能记得他的名字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我也不担心他捣乱,有洛凝风在,即便有仇怨,他也不会在此时跟我清算,至于芦笙会后他会不会找我麻烦……管他呢,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得看老天的脸色。
我一直留意着的,是对面西戕的观礼席。
此时苗王季果庆铜等人还没出现,但穿着连帽卫衣的善岐,已经和几名苗家人入席就坐了,这一群人大概有十五六个,男女老少都有,但个个气势沉凝,应该是西戕寨中的高手无疑,他们很可能在不久之后,成为我们的对手。
但那毕竟还只是两可的事情,若是他们压不住左江,我们也会成为朋友,至少暂时会成为朋友,而真正的对手,此时已然来了。
一连串枪响,打破了场中的喧嚣。
寨门大开,两列由数百名身穿黑色苗服,腰里扎着红色布带,头盘黑巾,身材魁梧的苗家汉子组成的队伍缓步而入,这些人清一色手持长近两米的老式火枪,而且训练有素,步调一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颤着大山中的苗寨!
队伍每走几步,就有一部分人举起手里的火枪,向天鸣枪,枪声轰鸣,枪口的火光和青烟摄人心神,即便远远的瞧着,也能感受到那份威武雄壮的气势。
他们是我国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合法造枪、持枪的部落,沿袭至今的古老习俗,得到了国家的承认,成年男子,终身配枪,以前是为了狩猎,现在只有在庆典之时才会鸣枪庆贺。
我们这一席的游客们,有不少人高声喝彩,举起手机狂拍一气。
我不免有些感慨,生逢太平盛世,若只是单纯而平凡的活着,未尝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