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现在是一九八五年的夏天,距离君子兰的价格暴跌大概也就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上辈子因为自己周围没有人靠炒君子兰暴富,所以当林海月从新闻中听说君子兰价格暴跌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后来得才得知,与后世无数人为炒起来的投资品一样,价格暴跌的背后,是无数家庭悲惨的结局。
有人因此破产自杀,有人因此妻离子散,还有人因此走上了犯罪道路,不胜枚举……
那时她才听说,他们八局大院里也有几户人家因此受到了冲击。
好在都是拿工资的人,投机的时候没砸太多钱进去,价格跌了之后,也还有稳定的收入可拿,倒也没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可那些一股脑将自己所有身家性命赔进去的人们呢?
林海月不敢想。
回到家,林海月的脑袋里一直重复着那老两口在伺候君子兰的画面。
她难以想象,几个月之后,当他们侍弄的这些君子兰价格暴跌之后,会遭到怎样的打击。
可自己跟人家非亲非故,甚至只打过两次照面,她就算过去提醒,人家大概也不会当真。
然而,看那两口子年老体衰的模样,佝偻着背,手脚颤颤巍巍,又实在于心不忍。
于是,五分钟后,林海月再次来到了老两口家的院子门前。
门依旧开着,林海月正准备抬手敲门,却意外发现,秦战和秦小娟也在。
他们在院子里帮着老两口一起打理那些君子兰。
院子里有两排花架,秦战帮着他们把花盆从架子上拿下来,松土施肥之后,又搬上去。
秦小娟则在旁边帮着浇水,看上去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动作特别熟练。
见到林海月在门口,秦小娟高高兴兴地跑过来,拉她一起过去看。
“姐姐,你来看,这些君子兰漂亮吧?哥哥说现在能卖个好价钱,正打算帮宋爷爷拿出去卖呢!”
林海月一听,有点诧异,可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走过去,一边欣赏君子兰,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跟他们聊了起来。
“这些君子兰真漂亮,养得真鲜亮,能卖多少钱呀?”
宋大爷听到有人夸赞他的君子兰,高兴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指着其中特别鲜亮的一盆。
“这一盆最好,能卖两千元!”
接着又指着旁边一盆稍微矮一点的,但同样很漂亮的,“这一盆也能卖一千七八!”
这回轮到林海月诧异了。
这种割裂感让她感到难以言说。
这是每月人均工资几十元的时代,可当大家谈论起一盆君子兰几千元时,却仿佛稀松平常。
“哎呀真好看,我都想买一盆放在家里了,可惜……”
可惜太贵了。
林海月半是认真半是有意找话聊天。
没想到,宋爷爷却笑着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