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昭眸子始终盯着火上流油的鸡,波澜不惊,可声音已经冷了好几分了。
她竟是都猜到了?
涂山容卿眼底闪过诧异,耀眼的红瞳瞬间黯淡,他垂眸不再说话。
“当初我捡到你的时候,师尊说你筋骨寸断,灵力外泄,元旦破碎得极其厉害,你不要以为我忘了。说,是谁!此次去青丘,本殿下撕了他!”
说着这话,褚朝昭戾气外泄。
涂山容卿见此,心中大恸。
何其可笑,有血缘的至亲之人为了那虚无的权力地位置自已于死地,恨不得自已挫骨扬灰,再无往生,可无血缘的人,却要为他报仇。
“我生在青丘国涂山氏王族,是青丘帝唯一的孩子,青丘国涂山氏皇权交接,从来不是以嫡长为主,而是以贤能和修为为择选标准,故而即便是我的父王是二皇子,上面有一个哥哥,也当上了王。
青丘在他的治理下,百姓们安居乐业,我也就乐得自在,自小野惯了,到处游玩,每一次归家,都会给他们带各地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父王只是笑骂,便很快一起聊起来,母后向来温柔,她从不强求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开心,平安便好。”
说到此,他的眸子里泪光闪烁,思念悲痛夹杂。
“神明陨落后,荒古界虽沦为妖界,可有神明封印加持界门,也还算安宁,青丘亦是。”
那是一个曦光透过丛林,光晕落在地上的一个很平常的清晨,诡异的黑气包裹整个王城,肆意屠杀王城百姓,他的父王母后以身为祭,守住了王城,守住了青丘。
在外游玩,迟迟不归的青丘小太子那一日竟是归来,却失去了最爱的两人。
“我自小爱自由,四处游玩,无心王权,无心那个位置。我都将那个位置让出去了,可是还是有人不放心,以父母遗物为诱,引我入局,将我围困,重伤我,断我筋骨,废我元丹,还要将我挫骨扬灰。”
“哈哈哈!”涂山容卿戚然笑起来,“多恨我啊!那人竟是平日里无心皇权,与我一样醉心天下美景的伯父!”
想到那一日,看见人群散开走来的那人,身上所有的痛都不及他看到他那一刻来得痛。
那日之景,即便过了那么久,还是记忆犹新。
涂山容卿闭上眼,白色长睫颤动,滑下血泪来,此刻身上每一寸骨肉仿若都在叫嚣着撕裂着,碎成一块一块的。
“后来,三皇叔说情,这才不至于杀了我,而是将我丢到云洲来,云洲是流放之地,早晚都会被吞噬,更何况我还是九尾狐血脉,就算不死,也会被八洲三域的世家觊觎折磨,早晚都会死。”
“可他没想到,父王母后给我留了九火之境。”
褚朝昭看向他:“所以,待时机来临时,故意开启九火之境,下达法旨,就是想邀云洲修仙界来,寻一个有缘且实力强大者,救你,最好帮你复仇?”
“所以,你选择我,是在利用我?”
涂山容卿听见她没有情绪的话,心里瞬间慌了,他承认一开始是利用,彼此利用,可是后来种种,真相也罢,身世也好,他都不愿意再想起了。
他也不想小姑娘再为他奔波复仇,她本就经历了许多,好不容易才岁月安好,他竟是再也不开口,希望她永远不要涉险。
可此刻,他慌了,正要开口解释。
一只金黄酥脆的鸡递到了他的面前,他顺着看上去,便看见小姑娘清凌凌的眸子里闪着笑。
“不吃吗?狐狸不都喜欢偷鸡吗?”
“哪里偷鸡?你可不要污蔑狐狸!”涂山容卿笑起来,眼底的泪水滑落。
他连忙接过烤鸡,低垂着头啃起来,眼泪和着肉俱入嘴里,滋味儿很奇怪,却又出奇的好吃。
“好吃吗?”小姑娘好听的声音响起来。
“好吃。”涂山容卿囫囵开口。
“你试过好吃,那就行。”褚朝昭接过往生手里的,“那我就可以吃了,往生叔叔,没毒,快吃快吃。”
拿他试毒呢!
涂山容卿出奇没有怼,眼泪却是没出息的滚落得越来越多了,他低垂着头吃着,肩膀颤抖。
“阿容,莫怕,你的仇你的怨,阿昭替你通通千百倍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