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臂,用衣袖去擦脸,汗珠又咕噜噜地滚到衣服里,从胸衣的缝隙流下去。
爸爸妈妈回来了,李菜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躲到房间里去喘口气。还有暑假作业要写,风扇被拿走了,手臂压在试卷上,再拿起,就会把纸张粘起来。
睡觉前,主卧室开了会儿空调,李菜擦着头发过去乘凉。爸爸在外面替病床上的人擦身子。
妈妈压低声音,偷偷跟李菜道歉:“今天我那边忙,一下回不来,只好叫你了。”
李菜问:“这次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
“不知道。”
“……”
李菜盯着妈妈的侧脸,得不到回音,只好别过脸。
妈妈说:“你要是想打工,就去你舅舅那里吧。”
李菜淡淡地说:“他店里烟味太重。”
爸爸把门打开,让冷气能吹到外面。
这天晚上,李菜睡在了主卧室的地板上,把席子铺好就能睡,非常方便。夜深了,父母的鼾声很响。暑假工还能做吗?明天早饭吃什么?洗衣机坏了,衣服怎么洗?空调定的时间到了,少了风的声音,四周又燥热起来。她在冷的汗与热的身体里合上眼。
李菜很早起床,起身给卧病在床的人换尿不湿。成年男人的生殖器萎缩着,宛如一节沙蚕似的内脏,无法在心上激起丝毫波纹。
尿沾到了床单上,所幸提前垫了东西。李菜抽出弄脏的,换上新的,排泄物的臭味覆盖了芹菜的香气。
用肥皂一遍又一遍地洗了手,直到手掌干燥得变成岩石。
坏掉的洗衣机仍然伫立在那里,空气还是很闷热,挂钟麻木地走动着,生活在继续。李菜的心情并不坏。
她打开窗户。
风和世界从那里汇入。
在这小小的城镇里,每天的生活仅仅只是随波逐流。李菜习惯了早早起床,对着窗户洗漱,发一会儿呆。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不下雨的时候,男生会在楼下跑步。夜宵店的隔壁是药房,那是街上开店最早的地方。年事已高的医生要把笨重的招牌运出来。从初中起的三年里,李耀祖几乎天天从这条街经过,每次都会停下,帮老人把立式招牌搬到门外。在这三年里,李菜一直看着他,即便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认识他是谁。
一个人的晨跑,李耀祖专心致志地完成这一件事。而李菜坚持做的,则是在早晨目送他跑过。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