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宴的声音虽然还是有些沙哑,却也算是掷地有声,周围百姓们熙熙攘攘准备离开的脚步声都顿了一下。
是啊,都知道萧王妃现在声名狼藉,不好好在家躲风声,反而上街招摇过市肯定是有原因的。
出现在菜市口无非就是为了前些天被斩首示众的何国公,这毒妇坏是坏,但还是勉强有几分孝心在身上的。
“乱葬岗在西城郊的林子里,收尸就不用去了,你抬头往上看,那杆子上挂着不是?”
有看不过眼的妇人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指了一条明路。
而何淑宴迟钝的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视线往上才发现菜市口中间立着的木桩上挂着一颗头颅。
因着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那头颅被接连的晴日晒的有些风干了,早就看不出生前的模样。
“父亲!是女儿来迟了!”
何淑宴悲戚的一声哭喊,泪珠子登时就顺着脸庞砸了下来,她跪着往前挪到了柱子下方,拉动着绳子想要将人头给降下来。
只是这绳子才刚刚拉了几分,就有一双黑而粗的手拉住了绳子的另一头。
来人配着刀,脚蹬黑色长靴,穿着一身衙役的灰色服饰,显然是县衙当差的,他面露难色。
“萧王妃,何国公是悬颅示众,按照规矩被斩首后,被砍下的头颅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赎不回尸首的,您何苦叫小的难做呢……”
何淑宴卯足了劲往下拉了拉绳子,发现自己的力气确实是无法撼动半分,她脑子精光一闪,动了动嘴唇,声音不大。
“你以为我哪来的胆子违抗王法?我是得了王爷的点头才来收尸的,你何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事儿叫你那县官老爷与我家王爷说去!”
何淑宴说这话的时候心脏跳的很快,她从前的不屑于撒谎的,尤其是这种借了他人势力的谎言。
但如今迫于形式,居然也有心口不一的时候。
“王妃自便,是小人多事了。”
那衙役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限制绳子滑动的手,他认为萧王妃应该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骗人。
但保险起见,略微拱了拱手后,他快步离开朝着县衙的方向跑去,这是去请示县太爷了。
何淑宴松了一口气,手上拉绳子的动作却更快了,她要赶在对方得知实情之前带着父亲的头颅离开。
“到手了,我们快走。”
头颅一到手里,何淑宴就用宽大的衣袖盖住,牢牢抱在了怀中,她压根不在意鼻尖传来的尸臭味和旁人的眼光。
而嬷嬷和凌月身上虽然起了些鸡皮疙瘩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何淑宴快步离开。
一直到远离了菜市口,三个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凌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被何淑宴当做宝贝一样环抱的头颅,轻声询问。
“王妃,那乱葬岗我们还去吗?”
凌月认为自己对国公府的感情还算深厚,毕竟她作为家生子,又陪伴着何淑宴长大,一直都生活在国公府。
但是真近距离看见何国公头颅的时候,她心头涌现的不是悲痛,而是本能的惊悚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