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心思急转想明白了,微微尴尬。他不想失去自由,不想被约束,不想给人磕头,又不差钱,一直不肯去给织田信长当家臣,结果前岛十一郎想去磕头却排不上队,倒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尴尬。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吧!
他赶紧宽慰了两句,表示前岛十一郎这段时间协助他表现的十分出色,非常有能力,将来肯定可以出仕成功,等回头他见了奥陆清兵卫,肯定要使劲夸一夸,然后就赶紧转移话题,又问起前岛十一郎的出身来历,以结束这尴尬的话题,结果讶然发现他竟然出身丹羽家的分家,和丹羽长秀是远亲——前岛家是丹羽家的分家,类似下之一色前田家和荒子前田家的关系,就是前岛家从丹羽家分出来很久了,久到连家名都直接换掉了。
不过细想想,这也不算奇怪。
尾张的在地豪族,哪怕是前田家这种从美浓跑来的垦荒派,也在尾张生活了七八十年了,别的一百多年的,甚至二三百年的家族也不少见。那这么多年来开枝散叶、互相联姻,搞不好随便两个武士细论一下,就是远亲,就有一定血缘关系。
换句话说,也就是尾张一国的武士,无论效忠的是谁,99。9%都和在地豪族有关系。
尾张原来是豪族们的尾张,这一点原野之前还真没想到,那织田信长想把尾张一国的在地豪族都控制起来,想办成“兵农分离”,难度就更高了,也不知道他会想个什么样的办法……
前岛十一郎没他心思那么复杂,动不动就开始七想八想,得到他的夸奖倒是很高兴,一时微微犹豫,觉得原野性格温和,待人有礼,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公人选,就是他和原野也太不熟,还太年轻,脸皮比较薄,一时拿不准他需不需要家臣,倒没太过冒昧的毛遂自荐,只是心里开始痒痒的。
他想找个主公好久了,真的不想再干临时工了。
…………
原野就这么一边操心着尾张未来发展局势,一边和前岛十一郎闲聊,花了快一天时间,终于又蹭回了那古野城,然后他讶然发现,那群倒霉的町民竟然还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似乎一个也没逃走。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没招,只能又掏了笔钱,在城下町租了块地方,让他们自行去安置,然后就不管了——也没人看着,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市町,这下总该跑了吧?
他仁至义尽了,不再在这些人身上多操心,接着去干他的本职工作,把伤员安置到划分给他的特殊区域,严格执行卫生管控,尽可能降低伤口感染、发炎的可能性,以降低死亡率,将来能找织田信长多收几个钱。
而他正在那里指挥手下忙着呢,阿满溜达着就来了,在旁边使劲扯他,在他耳边嘀咕道:“我刚打听到的消息,好像又出事了!”
她回来后看到那古野城很安静,没有大胜后要庆祝的样儿,感到很奇怪,毕竟本来她还打算再趁机混点酒喝的,于是也不等原野吩咐就去找她的酒肉朋友们打听了一番,发现果然有内情,立马就跑回来找原野报告。
原野沉默了一会儿,他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出事了?
怎么这么衰?
好在他也知道现在尾张局势复杂,正值多事之秋,出什么意外都算正常,也不算很失望。
他沉得住气,等把手上的事忙完,才转身带着阿满去了一边,问道:“又怎么了?”
“山口左马助教继反了!”阿满直接说了重点,还叹了口气。
“从头说,山口教继是谁?”
“是弹正忠家的重臣,鸣海城的城主。”阿满虽然又赌又爱喝酒,还是个野孩子,但当忍者还是合格的,立马给他解释了一下,“鸣海城是防御三河家、今川家的第一线,但就在昨天夜里,山口教继反了,斩杀了大批以前织田信秀派给他的与力家臣,已经正式宣布归附今川家。”
这特么的……
原野以前都没听过有这个人,结果这人又莫名其妙跳出来搞事,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发育?
他赶紧掏出地图瞧了瞧,发现鸣海城果然位置关键,卡在三河国去往知多郡的交通要道上,而且还是座大城,是弹正忠家控制知多郡的枢纽之一。
他又暗骂了一声,感叹“尾张之虎”一死,尾张一国真是变得乱七八糟,松平家强袭、清州织田家跑来占便宜,现在今川家也来了,还直接策反了前线大将,一举将前线推进到东津野、东木川一带,离热田都没多远了。
只是这种历史事件也不是他能左右的,而且他连续参加了两场战斗,看过上千死人,已经有点习惯了,没了最初那种现代人对死亡的畏惧,骂完只是淡淡道:“所以,又有一场恶战了?”
行吧,打就打吧,古代人都不怕折腾,他一个现代人担心个毛线,就是织田信长大胜之余,还惦记着怎么把在地豪族们都关起来,结果他自己的头先快要被削掉了,也不知道现在他是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