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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替身（第1页）

u0005翌日——一个世纪后的翌日，7月4日，晨。

我戴上墨镜、口罩，跟着齐，参观了这座以“楚”为名的浮空城。它就像一个巨型空间站，其核心是位于城市“地面”下方的能源中枢：它可以保证整个城市的基础运转，以及维持城市外围那层防护陨石、卫星碎片袭击的能量护罩。而绝大多数生活物资则需要地表供应——城市正中的“停机坪”上，停满了无人客机、货运航天飞机，如毛细血管般的物流通道，将分类完的物资送至每栋大楼的每一个房间。城市里有两座医院、一所学校、一个商业中心。商业中心里有许多人，全都衣着光鲜，神情悠闲，完全是“太平盛世”的感觉。

“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正处于战争状态吗？”

“战争的范围，被严格限制在了地表……一号战争公约约定，任何组织禁止用任何武器攻击浮空城。”

“为什么？”

“官方理由是，浮空城被攻击，失去动力，可能会撞向地球，造成恐龙灭绝级别的世界灾难。”

“这是官方理由？那真实原因呢？”

“真实原因是，这是特权阶层达成的默契。”

“默契？”我有些眩晕，“那么，什么人住这里，什么人在地表？”

“上面的人在上面，下面的人在下面。”

齐说得很含蓄，但一点都不难懂，空调是恒温24摄氏度，但身上很冷。

“全世界，有多少人住在浮空城？”

“2000多万。”齐看穿了我的全部想法，“现在的地球总人口，是40亿。”

40亿，这数字比我的年代要少了几乎一半，我生出一种冲动，那就是去下方的“地表”看看。是的，那才是家乡，是真正的、脚踏实地的“地球”，我并未立刻说出这个念头，只是问：“这两天，你怎么安排我的日程？”

“学习，学习这个时代的生活、语言习惯，学习我的日常生活习惯，熟悉工作流程，等等。对了，我还要带你去一次医院。”

“医院？”

“是啊，我之前承诺过，给你安排一次端粒酶改造，延缓衰老。对了，还可以顺便做一次癌症免疫激活。说实话，你们那个时代，用我们的话说，只是‘现代医学的启蒙时代’。”

我点点头，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长生，这是古往今来，无数帝王将相梦寐以求的“特权”，而我，即将拥有它。

“要不，我们现在出发？”

我欣然点头。

端粒酶改造的过程出其意料地简单——一次由AI全自动医学设备完成的，没有疼痛的静脉注射。这让我一度怀疑，齐是不是在忽悠我。

“你和我基因一样，所对应的，用于端粒酶改造的RNA病毒载体也一直有备份，”齐说，“明早醒来，你会觉得全身充满活力，3天后，你会感到回到了20岁的身体状态。”

齐又带着我走进另一间注射室，这一次，智能设备抽取了我100毫升的血样，“设备会改造、激活这部分血液里的巨噬细胞，使其吞噬癌细胞的效率增强130倍。”抽完血后，齐带我回到大厦。站在33层的会客厅窗前，望着脚下蝼蚁般的人群、蔚蓝的地球，我有些眩晕，这一切太梦幻了，一个世纪后的我，竟成了这颗星球上，最富有、出名的精英，是一座“天空之城”的主人，这令我感到骄傲、自信，且不可思议，我扭过头，问半躺在沙发上的齐：“能给我讲一讲，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地位的吗？”

“这是个漫长的话题，先说最关键的一步吧，32岁那年，我在病床上，和一位程序员朋友，合作开发出了一种具有跨时代意义的，能真正实现‘精准推送’的信息智能生成、推送算法。”

精准推送？我有些茫然，这概念并不新鲜，你喜欢什么，手机程序就给你看什么，这技术早已问世。

“那只是初代技术。第二代精准推送，核心竞争力是帮助公众人物，尤其是政治人物塑造多面人设，并根据用户、受众喜好，推送最合适版本的信息。”

“我不太明白。”

“看。”全息屏幕上浮现出9张照片，是一个40来岁的混血男人的连拍，每张照片的表情、角度、光照都不太一样。仔细观察后，我发现不止如此，就连男人的五官长相、肤色都存在些微区别，有几张酷肖东方面孔，另几张则偏金发碧眼。一人千面？一定是化妆师、美图软件的功劳，我心想。

“你看哪张最顺眼？”

“7号。”

“哪张最不顺眼？”

“2号。”

“这人是我们的白名单客户。你打开任何智能终端，看到的新闻、资讯、短视频里，他都会以接近7号的形象出镜。反之，如果他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你就只会看到他2号照片里的模样。”

我愣住了。

“这人是现任的美国总统，约翰逊，混血，父亲是白人，母亲是东亚与黑人混血。从他竞选那年开始，大多数黑人日常看到的新闻里，他都是一副标准的黑人面孔；而白人看到的他则更像白人，亚裔会相信他至少有12黄种人血统。总之，无论你是什么族裔，看到新闻里的总统先生，都感觉是‘自己人’——除此之外，如果你喜欢单眼皮，看到的总统就是单眼皮，你喜欢双眼皮，总统就是双眼皮。”看到我脸上惊诧的表情，齐说，“摄影师和化妆师会拍摄多组照片，然后借助智能算法，将不同的照片、视频组合，生成不同的新闻资讯、花边信息。

精准、正确地推给受众。约翰逊发表的女权演讲，只会让女权人士看到，男人只会看到他生活中强势、主导婚姻的一面；他的‘呼吁和平’演讲只推送给反战人士，而战争狂热分子会看到他阅兵时激昂的鹰派演说。”

“这，真的可能吗？”我打断了他，“这样矛盾的人设，很容易崩塌吧。”

“从你那个时代算起，未来10年、20年，信息茧房越来越厚，越来越坚固。

政治人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拿捏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