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弟子们仍不肯下楼。他们厉声拒绝了本要安排他们离开的警员,商甚至说出了“这是我们家里,你们外人少指手画脚,别怪主人家对你们不客气”这样的威胁。见两位科长都不在长,警员们灰溜溜地走了。反正他们自己为自己的安全担责,赖不到自己身上。
“大师姐呢?”徵问,“她在哪儿?安全吗?”
“她在协助疏散人群。”商说,“她不会有事。可师父怎么办……”
“别叫了!楼上亦有凉月君在……不会出事的!”
看着师兄师姐如热锅蚂蚁般,在楼梯的转角反复踱步,羽仍麻木地站在一旁。周围是那么吵闹,但她的脑内一片空白。新鲜的花一直处于燥热的环境里,已经有些蔫了,却仍被她死死抓在手上。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茫。
仿佛觉得一切都与自己有关,却都与自己无关。
而在四楼,锁链编织的网的另一侧,水无君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这样对九方泽说:
“虞颖在这里。”
“什么?”
“人太多,太密,太吵。起初让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现在看来……一定是你的大小姐没错。不知瑶光卿横插一脚,是想干涉些什么呢。莫非也是对拍卖会上出现的所谓法器有几分兴趣吗?本不该如此,我料你身后有人。你在遥远的过去,就一直依靠雇佣工作换取酬金。毕竟你的行头并不便宜。时至今日,你又替谁卖命?”
说罢,她死死盯着瑶光卿。对方不以为然。她微抬起眉,似是露出一丝令人费解的笑意。
“呵呵。我要澄清一下,你对我存在误解。从一开始,我所卖命的对象就只有自己。”
得知虞颖身在此处的事,九方泽的脑海内闪过了千万种可能。但不论真实情况是什么,有一件事他是最清楚的——大小姐现在有危险。那么他所要做的事便只有一件。
“从这里上去最近。”水无君说,“我会帮你。”
说罢,她扬起双手,不论对方是否有发动袭击的意图。两条锁链被凭空甩了出去,交错着打向瑶光卿的双肩。她被砸到楼梯旁的墙面上,锁链束缚了她。
“别想耍花招。”
水无君威胁着,并靠近了几步。楼外闪过一道闪电,室内瞬间明亮得令所有灯火黯然失色。闪电过后的黑暗更加令人窒息。一阵惊雷紧随其后,像要将人心最后的防线击溃。楼下一阵哗然,还未来得及撤离的参会者们惊恐地加快了脚步。
“呼……如今的年代,还能使出唤雷术,也是难为你了。你是想,把一切燃尽?若是如此,我倒也,可以帮你。”
瑶光卿浅叹一声。她从锁链的间隙抬起手腕,明紫的火光瞬间将链条包裹。紫火从旁侧蔓延,封锁了向上的楼梯。灼灼燃烧,徐徐闪烁。火焰还燎到了水无君的面纱,令它顷刻间消失,灰烬也不曾剩下。醒目的刀疤暴露出来,水无君不为所动。
“你不也一样吗?时至今日,还能燃起的不知火与地狱火……真耐烧啊。但是,看你还能猖獗多久。就算是它过去的力量,也不能耐缚妖索如何。你放弃吧。”
“所以说,你对我的误会,不止一星半点。”
听到这话,水无君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她立刻回头,发现身后那些阻拦警员的锁链,也燃起了这种特殊的火焰。它并未使人的皮肉与衣物烧伤,却令被锁住的人们感到与烈火相差无几的痛苦。可怜的警员们面目狰狞,痛苦地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水无君立刻解除法术。在锁网之后的楼梯下,已经没有更多警员,他们都被调遣到另一边去。但徵和羽仍留在这儿,商不知去向。见状,徵立刻冲上来扶起那些受伤的警员——即便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快……!师妹,去找药!”徵对羽喊道,“快去!你、你……唉!”
“多无辜的眼睛。”瑶光卿说。
面对徵的哀叹与瑶光卿的揶揄,羽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徵想,她一定被吓坏了,自己不该这样苛责。无措占据了她的手脚,她的内心,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并不由自己支配,只得困惑地站在原地。对于当前的场面,他只得兀自心急如焚。
“多可爱的花。”瑶光卿又说,但语气却没什么真正赞美的情绪,“不该送给她吗?”
羽如梦初醒,终于抬起眼,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瑶光卿。但那些凝聚的惊异、痛苦、悲伤,都在她的眼里汇聚成河,很快要泛滥出来。在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的那一刻,她突然迈出脚步,弹射般穿过半人高的紫色火焰,不由分说地冲到楼上去。
这将会何等的疼痛。一瞬间,就连九方泽也为之一怔。很快,他也紧随其后,与解除束缚的瑶光卿擦肩而过,眼里没有半点畏惧。那种坚定感,令瑶光卿不由得将视线倾向那一侧。但很快有锋利的琉璃碎片从他的后方飞溅,立林在九方泽的面前。
而羽毫不犹豫地冲向自己的房间。又一道闪电,窗外的强光迎面袭来,令她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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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颖正骑在窗户的边框。
支着窗户的叉杆从五楼落下,砸在地面的动静被紧接着的雷声完全淹没。她与自己相仿的惊恐,借着接连不断的闪电映射到羽的眼中。
而在她们之间所站立的,正是玉衡卿柔静的身影。
“师、师父?”
“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