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陛下也病了?”听到这儿,君傲颜有些忧虑。
“……”
话已至此,太后确乎是没什么值得再隐瞒下去的。她信任他们——从一开始,除了国师甚至要胜于她的文武百官。毕竟,她以这副病体已看透太多。他们当然不会辜负她的信任,只是要她刚醒来,在对现状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还需要些心理铺垫和准备。
“香阴教教主,委托的人一定是你们吧。”太后忽然提起这件事。
“是……”
“看样子,你们没有带回他。”
“是,但我们有他的消息。”柳声寒抓住了话头,“您愿意,我们可以慢慢说给您听。是白少侠与他最后接触的,您可以等他回来。在那之前,您还有什么关于陛下的话想说,我们都会听;有什么想委托我们的事,我们也会做。”
君傲颜看着声寒。说这番话时,她是如此真诚,很难想到之前制造了太后寝宫大火的元凶,竟然就在太后的眼前——就是这个温柔的女人。
可她怎么会是恶人呢……
“那还是等白少侠有时间了,我亲自问罢。看样子,也并没有什么好消息。”
他们都知道,时隔多年,在她心中,驸马终究是死了。
“那,我有件事,想问太后您。”柳声寒说罢,太后点了点头,她便接着问,“您知道您榻下的那个法阵……究竟是什么功效么?”
“知道。”
“……若是这样,我便也知道您的态度了。”
声寒的表情有些许遗憾,但傲颜猜想太后看不太出来,毕竟她的表情总是那样细微,令人难以揣摩。相处多时,其他人才能多少察觉到什么。
“那是续命的法阵。”
“什——”太后话音刚落,君傲颜便吃了一惊。
“您对国师的信任一直十分深厚,直到现在也是。”柳声寒露出疲惫的笑,“不过与其说是续命,不如说,是换命。”
太后没有说什么,似乎对这个阵法的称呼并不在意。
“换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君傲颜有些紧张,她攥紧了手。陌刀被放在门外,由守卫负责看管,她现在似乎有些缺乏安全感。那些听上去陌生却诡异的词,好像意味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不好的事物。
柳声寒轻叹一声。
“陛下已经死了。”
漫无目的地追出宫去当然不是白涯的作风。虽然他并不喜欢问路,但在该张嘴的时候,他向来也不吝啬于三言两语。他问了一些人,却都没有得到陛下的消息。守门护卫们更是说陛下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过皇宫——反正他们是没看见。
歌沉国的皇城建筑远比不上白涯所知道的、他故土的皇城,不过在这些金砖碧瓦上用轻功踩来踩去,自然也十分无礼,十分冒犯。但无妨,只要不被看到那就是没人,只要不被抓到那就是没犯。就算不让他乱蹦乱跳又如何?他可是太后的救命恩人。
正如柳声寒所说的一样。
一想到她当时那副一贯淡然而从容的模样,白涯就忍不住皱起眉。他并不讨厌柳声寒,从没有讨厌过。不如说,他对颇有能力的女性一向更有好感。他只是不喜欢她的作风。
白涯又回到了太后的寝宫附近。这里只站了几个普通的守卫看守现场,没什么特别的。他本想打个招呼,进入那栋被烟熏得漆黑的、危险的、看上去随时会倒塌的楼房。但他想了想,觉得麻烦,便作罢了。他选择从宫侧那棵树上翻进去。
粉尘虽然散尽了,空气中却仍弥漫着一股苦涩掺杂清甜的气味,那是土木焚烧后特有的味道。白涯转身走到这边,发现墙角下竟蜷着一个人影。是个孩子,正靠着墙,瘫在那里,看上去没有什么力气。
皇宫里怎么会有来路不明的孩子?若不是白涯注意到她头上的羽冠,一定不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那竟然就是小小的陛下秋未语。她穿的衣服花色普通,似乎本是穿在内里的,不过材质也很贵,白涯的手只是轻轻刮到便觉得细致柔软。他立刻晃了晃陛下的肩膀,她没有任何反应。羽冠从她的头上滑落下来,掉到地上,里面的金属丝发出“当啷”的声响。
“谁!”
那边的守卫听到声响,很快跑过来。白涯来不及反应,抓起地上的羽冠,将小女王背到背上,随即灵活地攀到了墙边那棵高大的树上。
两个侍卫在这里转了一圈,什么人也没看到。一个嘲笑另一个神经过敏,随后他们便回去了。冬日的树冠算不上茂密,但足以藏住这两个人了。白涯将陛下小心地放到枝丫上,免得她掉下去。这小姑娘很沉,倒也不是说她很重,而是说,她使不上一点力气——在一般情况下,虚弱的人多少会使些力气,但她没有。白涯完全是靠自己将她架在背上的。她完全失去了意识,像个尸体。
尸体……白涯不愿意去想那两个字。可是未语的脸和手都太冷,一点也不像一个鲜活的人。他拍了拍陛下的脸,或许这有些粗暴,但她当真没有任何反应。白涯再伸手摸了一下她的手,捏捏她的手臂,发现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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