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弥留之际,皮拉扯住了他的衣角,眼睛因为雾气蒙上了一层小水珠。“你能别走吗……就不能留下来陪我玩吗?”
“不能。”他轻哼道,又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硬朗,只能转换温柔的语调:“就没有其他小朋友陪你玩吗?”
“没有。”她绷紧了下唇,“在部落里,我是个另类……父亲很早就死在神族之战的战场上,是母亲把我带到这个地方生活。这里的人都嫌我是个祸害,迟早会给人们带来杀身之祸,都不愿意接近我。”
“那你……”他开始为难了,他看见她的眼眶红了一圈,他的心也跟着她的情绪泛起几圈涟漪。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首长和雷耿,也就只有你不会觉得我很脏。在我的身上一直有一股刺鼻的气味,怎么洗也洗不掉。他们说……我的司掌是祸水,他们还骂我妈妈是妓女,说我也会变成一个小荡妇。”
她忽然感觉眼睑有些湿润、刺痒,边用手去擦拭,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滚热的液体顺流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不,我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他将她的手臂轻轻一拉,抱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同时,他的心也从中作梗,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总是喜欢埋藏在心里。可他面对皮拉时,终将会把持不住。
至于他为什么会救她?也正是因为她的陌生气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本以为是觊觎维克特利姆水晶的侵略者,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地上的事本与他毫无瓜葛,但他不会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最终,他离开了。那时,他是当着皮拉的面化作守护神的样子飞走的。
十五岁的时候,皮拉学会了操控自然之力的魔法,身上的气息也被绿叶的清新覆盖。
植物成为了她的朋友,赋予她力量,给她关怀。火是她的共生体,燃烧灵魂,四分五裂,血管将融化其中。
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故了?
皮拉第一次杀了人,为了保护首长的安全,她用魔法把一个猎人给活活烧死了。
她还失去了是重要的母亲。
从宙斯发大水起,一切都变了。以往童真善良的心也被大水所卷走了。她存活下来后,看着周围大地荒芜,一片泥泞,如同坟墓一样死寂。看着这一切,她禁不住淌下了眼泪。
其他人都被洪水吞没了,皮拉也很难生存下去。皮拉看到的每一朵云彩都使她惊恐。即使一切危险都过去了,她孤身一人在这荒凉的世界上,又能做什么呢?
皮拉把潘多拉的骨灰撒向海洋,让海底里生长出更多水生植物。同时,她戴上面纱,解开腰带,然后把大地母亲的骸骨扔到身后去。
一种奇迹出现了:石头突然不再坚硬、松脆,而是变得柔软,巨大,逐渐成形。石头上湿润的泥土变成了一块块肌肉,结实坚硬的石头变成了骨头,石块间的纹路变成了人的脉络。
逐渐,形成了一个个可爱的小人,他们都亲切地称皮拉为“弥撒”(先民的母亲)。
又过了几千年——
皮拉渐渐开始忘却曾经她和一个巨人所做的约定。她曾去找过他——地底人民对那个人只字未提,对她的问题也是充耳不闻。
维克特利就像从未存在过似的,在她的记忆中也逐渐化成泡影。有关地底守护神的消息,也只是成为了流传人间的一个传说。
宙斯发大水后,世界已进入新创世纪。所有人的记忆都被刷新,只有经历过灾难的皮拉还记得新创世纪以前的事。维克特利不知道她的存在也很正常。
你好,又见面了。
维克特利已经全然不记得她了,就像最初刚认识的那样,他不爱说话、看起来冰冷清俊。
但不得不承认的事是——当维克特利看见皮拉时,心脏有那么一瞬间是停止跳动的。他那时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卡壳了,触电般的麻木,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
这次,皮拉选择服从。她放下了身段,尝试着最初与他交往的方式。借着与维特利安签订契约的理由就是为了接近他。
好景不长,在生命树竭尽枯萎的期间,爆发了无数场战争。当一场争夺维克特利圣枪使用权内战接踵而至,情绪化的皮拉杀光了所有叛徒……维克特利都看在眼里,那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是了。
她流泪了,从未想过会在他面前暴露自己最真实的凶残样。那时,维克特利只是轻轻抱住了她。轻声告诉她:“不是你的错,是他们自私贪婪,咎由自取。”
“胜利,这次我只求你别走。”皮拉开始哽咽起来,喉咙里就像咕噜咕噜地在冒泡,想对他说的话一直哽在里面。
“不行。身为守护神,我必须阻止这场战争。”他那双炽热的眼光对上了皮拉的眼睛。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我只有你陪着我了,我不想再孤身一人活下去。”
两人是潜在的心有灵犀。早已预料到对方所剩时间都不多了。
“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在进入新创世纪后,所有人的记忆都被刷新了,而我失去了家人……期间我也一直在找你。我不祈求你能想起我,我只想永远相伴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影子一直跟着你。”
对于这个事实,皮拉犹豫了好久。这样毫无依据发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