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深呼吸几下,压下越发沸腾的情绪,他紧紧盯着袁朗冷凝的脸,继续问道:“那你对我,对心理医生说的那些,又有多少是真的?还是全是假话?”
袁朗倏地加大力度,烟盒塑膜发出一声犹如断裂的吱吱声,许三多眼皮狠颤了一下,仍一动不动地凝视前者的脸。
一个心是铁铸的,一个被打到隐秘,袁朗的表现可以说是毫无章程,他自乱了阵脚,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难以经起更多的拷问,尤其关于情感的拷问。
不要再做无所谓的周旋了,袁朗无声地说。
他面无表情地转向许三多,短短几秒钟,已把全部情绪都收敛起来,恢复成许三多最初见到的样子——一个典型的军官。
袁朗简短地打了一个代表暂停的手势。
“好了。”这三个字已带上不容置喙的意味。
许三多熟悉这种姿态,大队长就是这样,疏离而威严……可他没想到袁朗会拿身份压他。
袁朗似乎认为,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需要停止了,他仿佛厌倦了陪小孩子游戏,冷静地安排道,“我打电话给齐桓,让他把你接回去,睡一觉,明天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随后他握住枕头边的手机,齐桓帮他设置了快捷键,方便他随时联络下属,许三多看见袁朗的手指已放在键上,正欲按下。
“——够了。”许三多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
他听不下去了,怒火在他胸口窜了两窜,最终喷薄而出。
“每次。”许三多嚯然抬头,“每次……你都是这么说的。”
这简直是一种指控:“你总是隐瞒、做文章,自以为是。”
“许三多——”袁朗眉目阴沉,也提高了调子,“你……”
“你听我讲完。”许三多才不怕他,直接打断,“话说一半,藏一半,我说错了吗?”
袁朗:“很多事,我不说,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太复杂。”
“我是孩子?”许三多的眼睛深处的火见风就长,他指着自己被袁朗咬破的嘴唇,“你对孩子做这种事?”
他又扯开衣领,宽松的病号服下,肩头印着袁朗捏出的淤青,他早已忘了袁朗看不见,疾风骤雨地说,“还有这儿!”
袁朗立刻被撞回到那些缠绵的记忆里,他捂住额头,那里随着许三多的话一下下发着痛,他低声说:“三多,我是为你好。”
许三多的愤怒一窒。
这话多么熟悉,连这种温柔而深刻的语气也似曾相识。
“为我好?”许三多喃喃道,“……为我好?”
他有点想笑,嘴角没扯起来,眼泪却落下去,“就是藏着,掖着,看一个笨蛋被你耍的团团转?”
哽咽细若游丝,在这间死寂的病房里却刺耳无比,袁朗手一颤,把手机扔掉,随后他便听到许三多后退的声音,两步,他量的清清楚楚,并落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