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词和阮大婶唠了一阵才迈出家门向村东头走。
烈阳灼烧的柏油路泛着晃眼亮光,燥闷的热浪拍打在温词身上,她迈开步子向前赶。
浅灰短裤下一双芊芊细腿笔直白皙,晃动在阳光下反出莹白的光,引的路人频频回首。
这条柏油路是村里铺的头一条,也是唯一一条,不宽不窄,顺着路一直往前走就能进县城,最大的商店和饭馆都在这条路上。
温词溜着一边走,尽量让自己融进整齐划一的一排紫荆树下阴影内。
正是大中午,平时在路两旁摆摊买菜的大爷大妈都没出摊,走远点在阴凉通风处倒是能见一两个摇着扇子卖菜的老人。
“小词呀,好几天不见你了,好好吃饭没?”
温词还没走近,前头的路爷爷就注意到她了。
温词手掌撑在眉骨上遮太阳,看到路爷爷后展开笑脸,一对酒窝甜甜挂在脸颊,说∶“放心吧路爷爷,饿不着,我可会照顾自己了。”
路爷爷大笑,“这我就放心了,咱紫荆村比不上大城市,总怕你到这里不适应。”
“我到哪都能适应。”温词风轻云淡地说。
路爷爷的孙女就在温词班里,乡村教育比不上城镇,教师少,村子又穷,肯来支教的教师更是少之又少,这两年走走来来就留下温词一人,再加上温词讲课有趣,班上学生愿意听,愿意学,不少家长都喜欢温词,就连路爷爷也对温词格外关心。
“中午太阳正毒,路爷爷怎么不晚点出摊。”温词熟练地扯下两个袋子,也不会挑,一股脑往袋子里装蔬菜。
“我在家也没事,早点出来多卖点。”路爷爷笑呵呵,等看到温词扫荡了半个摊子的应季蔬菜后终于变了脸色,“诶,你这姑娘一个人买这么多干嘛,吃多少买多少,用不着你照顾我这老头子的生意。”
“家里来了亲戚,小孩胃口好,饭量大。”
温词笑着将两大袋菜递给路爷爷过秤。
“那就行,一共九块五,给我九块。”路爷爷过完称又往温词袋子里塞了两个圆润漂亮的番茄。
“谢谢路爷爷!”温词付了钱笑着收下。
走时朝路爷爷挥了挥手,“路爷爷,早点收摊回去。”
“快走吧你,老头子不嫌热。”路爷爷不厌其烦。
红日高悬苍穹,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十分,村里大多妇孺幼童进入午后小憩,温词将塑料袋钩在手腕,闲庭信步往回赶。
家里有熊孩子,她不急。
十二点十五到家门口,看到门户大开的家门温词才意识到不对。
随手丢下坠在手腕的袋子,红彤彤的西红柿顺着未系的袋口滚出,肆意摆放在客厅的湛蓝行李箱不知何时不见踪影,电视里正在重播昨晚的《成龙历险记》。
温词不死心地挨个推开门,一楼到二楼,衣柜都没放过,最后浑身汗涔涔地回到客厅,脱下外套用力甩在贵妃椅上,操,小崽子跑了!
温词大步流星向外走,掏出手机找到汽车站售票员的电话,拨通后拜托人帮她注意一个独自一人的七八岁的小孩。
出门左转拍响阮大婶的卷闸门。
“谁呀?”阮大婶慢吞吞踩着人字拖来开门,“小词呀,有什么事?”
温词喊道∶“阮大婶,我亲戚家的小孩刚刚跑出去了,你在窗户里看到了吗?”
“哎呦,没呀。”阮大婶拉开门,敏锐地察觉到孩子跑了,“走,我跟你出去找。”
温词家坐北朝南,东边是山,一路向西能穿过紫荆村去往城镇,村子阡陌交通,一条水泥路两边能延伸出数个分叉口。
温词奔跑在大路上听着阮大婶在身后嘟囔着可别让孩子遇上村里的变态了,心逐渐提起,喉咙像是脚下干裂的土地,紧巴巴。
她在第一个分岔路口与阮大婶分开找。
“秦枫!”她听到自己一遍遍喊,一遍两遍,脑袋嗡鸣,干渴的唇舌好似已将“秦枫”两字咀嚼千千万万遍。
跑过一个又一个路口,直到再次踏上熟悉的小路,才恍然发觉自己走到林家门口。
两条懦弱的腿没骨气地软了,只是一瞬,便不受控制地钉在原地站直了,据说狗不会轻易放过曾经盯上的目标。
她企图放缓脚步,放轻气息,掩耳盗铃躲过嗅觉灵敏的恶犬。
鬓角细汗如雨沿着下巴颏儿滑进领口,唇瓣干的发疼,视线被汗模糊,混沌的空气中浮着一股仓皇且胆怯的气流。
没空浪费时间,在温词抬起脚步的刹那,一声凶悍的狗叫穿墙而来,她看到油漆脱落的铁门吱呀一声开出一条可怖的缝隙。
在温词露怯的下一刻,一只白皙稚嫩的手首先从门后探出,然后是林郎诃那张乖巧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