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昙云诃好久没听人唤这个名字了,一时有些恍惚,抬起的浅绿色眼眸像森林深处的幽潭,忽然问:
“师兄,你敢说此行,你未有一刻动过留下的心思?”
阿鹿桓云迦蓦地沉默了,心里竟有些慌乱,毕竟当时他一时冲动险些与满满说可以留下来,那对于云诃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竺昙云诃却忽然笑了一声,“开个玩笑,师兄,你自然不会丢下我。”
他像是能看见似的,靠过来,“望”着阿鹿桓云迦的方向,很小声道:
“杀你的人也是阿鹿桓钺。”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阿鹿桓云迦的身上,他震惊地看向面前的人,但惊讶的不是真相,而是他能说出这句话,是不是也……
像是能听见他的心声,竺昙云诃面如慈悲佛,缓缓解答:
“师兄,真正的佛子总要有些本事的。”
这算是侧面否认了重生的说法。
他瞬间冷静下来,“阿鹿桓钺早已在我的怀疑名单中,便不是他,他也该死。”
“等阿鹿桓钺死了,我告诉师兄一个秘密,关于大裕的小郡主。”
*
单明玉在收到那封匿名信的第二天,便派人去查访了信上提到的地址。
下属回禀:“那里是广原侯府安置的一家战死沙场的战士的遗孤,曾经追随过广原侯,二公子便常去探望、照看一二。”
单明玉的怀疑就此打消。
而满满知道她派人查了,以为此事已解决,便再没挂在心上。
待一过年,一晃便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
单国公府只剩单明玉一个孤女,但满门忠烈,帝后都派了得力的人前来。
永安王府自然也都去了,满满还给她准备了添妆。
单明玉只觉得凤冠霞帔实在沉重,最后出房门时,她忽然掀开盖头看向一旁的管家。
一堆人惊呼让她赶紧盖上,这样不吉利。
管家急忙拿袖子擦眼睛,可她仍是第一时间看见了管家眼中的泪水。
“冯叔,感谢您多年为我单家操劳,照顾我。”她走过去,丝毫不顾礼节,朝他一拜,
“县主……”管家身为下人,自然不能受,慌忙避开,哽咽道:
“县主,嫁了人可千万不要任性了,老公爷不在了,冯叔等你嫁过去后,也要带着人回老家替老公爷守墓去了……”
上京便没有她的娘家了。
她湿着眼眶点头,被官媒催着重新改了盖头,出了门,上了轿。
上京再无单国公府,也再无人能在她犯错惹祸时给她撑腰了。
卫砚云等在外面,作为新郎官的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单明玉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一路亲自扶她,羡煞旁人。
满满在人群里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看上去就是个翩翩公子,但为什么总觉得哪不对呢?
“满满,回神了。”沛沛戳了戳她,低声打趣道,“该不会羡慕了吧?我这便去给母妃提……”
满满一把抱住她,“别!好姐姐,我不想再去参加什么宴会了,跟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似的。”
被这么一打岔,什么事都抛到脑后了。
迎亲队一路敲敲打打,进了广原侯府,单明玉得了姻缘。
可不过三天,她看着眼前的一幕,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