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元年初七一早跟着他外婆村上的吴哥去了海市。
长途车停停开开了半天,他终于站到了自己心心念念都要来的海市。
“长元,把东西拎好了,跟紧哥,别走丢了啊。”
“好了,吴哥。”
孙长元跟着吴哥在长途站外七拐八弯,路过了好几个公交站,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停下。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孙长元走得满头大汗,他气喘吁吁,“吴哥,吴哥,我们不坐公车吗?”
他有点疑惑,他姑和他说过,大队里开介绍信的招待所有点远,但是长途车站外不远就有公交车,倒一次车就到了。
“坐什么公交车,快跟我走。”
吴哥头也不回,急匆匆道:“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要不是等你,我昨天就来了,也不用跑得这么着急。”
孙长元听到这话沉默。
本来说好年初六出发的,但父母坚持要他等姑姑一家回来说说海市的情况,特意去吴哥家请他晚一天出发。
他背上的蛇皮袋里面是几件换洗衣服,一些洗漱用品,大部分是耐放的实心大包子和酱菜。
沉甸甸十几斤的包子和两大罐子酱菜是他出发前一晚上,母亲忙了一夜的成果。
他扛着这三十来斤的东西,哼哧哼哧走了一个半小时,来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巷子里。
“玲姐,在家吗?”
吴哥走到一个石棉屋顶上长满了杂草的矮破房子。不,这甚至连房子都称不上,就是临时搭出来的棚子,看上去摇摇欲坠。
一个穿着件脏到看不出颜色花色的中年女人推开了姑且算“门”的木板子。
“小吴啊,你怎么现在才来?不是说好初五就来的嘛?你这样不讲信用我很难办的呀。你也知道我这屋子有多抢手,每天都有人来问租不租。”
女人说话间带着浓浓的海市强调。
吴哥小心陪着笑,“对不住了玲姐,是家里有点事晚出来了两天,您放心,这两天的钱我一定给您补上。”
听到这话,玲姐才勉强满意了,“我也是看你一个外地小青年不容易,才好心把房子借给你住。”
“是,是,谁不知道玲姐最是热心肠了。”
吴哥附和着,总算哄得玲姐开心了。
她一双狭长的眼睛扫过站在一旁有点局促的孙长元,掐着声音问:“这又是谁啊?”
“哦,这是我老家的一个亲戚,还在读初中,这次寒假跟我出来一起见见世面。”
吴哥连忙推了下孙长元,“长元,和玲姐打个招呼。”
孙长元愣楞地和陌生女人点了点头,“您好。”
玲姐见他木楞楞不机灵的样子,皱皱眉。
“小吴,我这房子不大,你一个人住也就算了,两个人住要小心,别弄坏了东西啊。”
“是,是,我们一定小心。”
送走了玲姐后,吴哥带着孙长元进了那个棚户。
一踏进去,一股难闻的湿霉味直冲鼻子,里面还夹杂着有点酸酸的味道。
屋子里特别暗,唯一的光线就是他们进来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