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得出陆筎歆的心意?”闻居远低眉敛目,修长的手指搭在书案一角,轻轻地叩了两下,似乎是随口一问。
骆秋犹豫了片刻,才答:“这个恐怕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而且…你不也知道…”不然那次她故意扭伤了脚,放陆筎歆进来,怎么会让他那么戒备?
“那你呢?”闻居远突然抬起眼皮,猝不及防地朝她望了过来。
骆秋刚缓过来一点儿的思绪又被原地炸飞,她?
什么意思?她当然也看得出来啊,不然怎么会做如此安排?
可是她下意识觉得他问的并非是她现在想的。
“我…我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铜灯里的光将她的脸衬得柔和,却又不失明艳,或许她并不知她才是他见过最让人不能忘记的女子。
“你能感觉出我对你亦是…”
他的声音像是从云端垂下来的藤蔓,上面绿叶繁荫花团锦簇,可她却只能看到被枝叶遮盖住的尖刺,遍布各处。
仿佛她伸手就只会落得个鲜血淋漓的下场。
她慌张地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闻公子,今日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肯定累了,不如早点儿休息,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完她急匆匆地转身,一脚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差点儿摔个狗啃屎。
等她再站稳时,闻居远已经朝她走过来了,他的手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腰。
“你怕什么?”
这次骆秋紧张地直接闭上了眼睛,嘴唇微抿,像是搁浅的鱼一样,“我没怕…啊…”
“既然不怕,为什么不敢挣开眼睛看着我?”闻居远的声音更近了,像是凑到了她耳边。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竖起了汗毛,不是吧…一夜来两次?
先是徐怀久,后是他,他们一个两个,都拿她寻开心?
她看着就这么好欺负?不行,她绝对不能认怂!
这时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并且还大胆地伸出了双手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往下一拉,堪堪让他停在将要碰到的位置。
她看到了他明显微弱的瞳仁,还有快速红透的耳廓。
“闻公子,你逾矩了!”她的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外强中干。
闻居远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动,确实有些被惊到了,不过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便完全把内心的恐惧暴露了。
他又向下微微压了压,彼此的鼻尖刚好轻轻碰到。
“我们彼此彼此。”
此刻骆秋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就知道自己不该玩火,谁说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和尚,实际上只要不是被阉过的,都有可能变身成…禽兽…
“你要变成登徒子吗?”骆秋也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都这样了。
闻居远先是一愣,转瞬将她扶正,不过他的手却握住了她有些瘦削的肩头,如幽谷一般的黑眸盯着她:“你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
骆秋觉得他好像是生气了,但她并不知道原因,小声地说道:“我担心你会后悔。”
他是芝兰玉树般的贵公子,似乎应该永远待在云端。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会后悔?”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骆秋忽然想到她听过的一句话,虽说明知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她还是插科打诨地笑了下,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闻居远静默地看着她,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声,放开她的同时,曲着一根手指在她的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啊的一声,她疼得捂住了脑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为什么弹我?”
“因为你讨打。”他勾着嘴角,转身回了原位坐下。
骆秋心里绷着的那根线终于在看到他落座后缓缓地归于宁静,额头上的痛感也渐渐消失,而这段时日的焦灼不安似乎被抚平了,还有在陆家看到他出现时说不清也压不下的那一点点喜悦终于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他回来了,她真的很高兴。
“夜深了,我让非昨送你回去。”闻居远揉了揉眉心,这才露出倦容。
骆秋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