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脑门,不解地看向始作俑者,“你干嘛?”
徐怀久啼笑皆非地看着她,“你还问我?我到要问问你,你想做什么?”他说着瞟了眼瘫坐在院子里的女子,意有所指。
骆秋冲他嘿嘿一笑,又朝一旁的齐老三使了个眼色,后者虽说有些木讷,但也明白这是让他回避的意思,虽说他听命于闻居远,可也不敢违抗骆秋,只能识趣地行了礼,同可为一起悄声退下了。
最后小院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了,骆秋才走到林小花面前。
她看着眼前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女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并不好受。
“起来吧,你不是要见羡君公子,他就在眼前,你不看一眼?”
今日既然她能被东家拆穿,还专门带了打手来找自己,那就说明她根本还没来得及拿着东西去换诗文,自然也就没见到徐怀久。
骆秋虽厌憎被人出卖的感觉,但她从心里并没有多么厌恶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
林小花早在徐怀久自报家门时就已经猜到了,何况她曾远远地见过他,虽说时过境迁,但他的样貌与记忆中相差无几。
可人就在跟前,她却不敢抬头,或者说是羞于抬头面对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如今就是马踏泥,被人踩烂了,撕碎了,再蹂进土里,别说是脸面,就连整个人都是肮脏不堪的,还怎么能肖想远在云端的人。
骆秋见她毫无反应,本想伸手去拉她一把。
可手指还没触到她,就被林小花胡乱一挥撇到了一旁,而且她的力道不小,骆秋又是毫无准备,手面被打得微微发胀,她人也有些傻了。
徐怀久刚好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时激愤,指着林小花不客气道:“你怎么不识好歹?”说完又回过头来想拉骆秋的手,被她不着痕迹地挡开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又忘了分寸,君子克己复礼,他这些年过于放纵,是该收敛一些。
“你无事吧?”他温声道。
骆秋倒也没怎么在意徐怀久,仍是望着地上如同泥塑般被浪头拍打过的人儿,一脑门官司,这是个什么情况?她还真是吃饱了撑的,救人救错了?
“林小花,你刚才也听到了,赎身的钱是徐公子借给我的,可这钱我不能白出,你得还我,我瞧你也是个老实人,不如以后给我做活,我付你工钱。”既然好话不听,那就说点儿实际的。
她也想过,青楼出身,虽说名声不好,但有手有脚,之前短暂接触,感觉人也算老实可靠,应该也是个能吃苦的,到时候帮个小忙,慢慢将账还清,也不是不行。
徐怀久听她的意思竟是要收留这勾栏院出来的女子,虽说她如今总是用男子身份在外行走,可她终究还是个清白姑娘,若是同妓子搅合到一起,将来可是会坏了名声,忍不住冒头道:“人既是我出钱买下的,你留着作甚?”
骆秋原也没想着自己收留这女子,只是不愿当冤大头出了钱还不落好,到时候找个乡下的庄子,让她隐去名姓从头来过,就像庄子里的那些农妇一样,给自己卖月洁纸。
如今一听他竟有意收了林小花,又惊又喜地对伏在地上的林小花高兴道:“你听到了,徐公子说他要你!”
徐怀久哪里会想得到这么一顶屎盆子就这样扣了下来,而且还是他心里在意的人给他扣的。
他当即冷了脸,“我只是说不要银子了,谁说我要她了?”
刚刚听到骆秋说徐怀久肯要她,林小花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可转瞬就又被打回原形,双肩无力地垂在两旁,低声抽泣起来。
骆秋也没料到徐怀久会突然变脸,说到底她并没有想过假如让他收留一个青楼女子会给他造成多大的麻烦。
虽说大乾民风淳朴,对待女子贞洁并不像前朝那么严苛,清白人家的姑娘如果芳心暗许,不受家中应许,跟情郎私逃也不会如何。更别说婚后受夫家欺凌,另嫁他人的妇人。
可青楼女子则完全不同,一旦挂牌接客失了清白,便无论如何也不会洗掉这个如耻辱一般的事实,别说是贵族公子,就是一般的清白人家都不会要一个曾流落风尘的女子。
徐怀久再混蛋,也不会不知将个青楼女子带回徐府后的后果,虽说他常把不在乎挂在嘴边,可他却任何人都在乎圣上亲赐的羡君公子。
而且这个提议还是他看重的女子毫不在意地说出来的,无疑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让他又痛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