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闻居远没有丝毫畏惧,他为难的也根本不是徐怀久提出的斗诗法。
他略一思忖道:“我倒没有任何意见,可若是在场的人并不能在你的规则中完整对上一局,那该如何?岂不还是你我二人对垒?”
之前本着看戏心态觉得此人要打脸,还对他存有同情之意的众公子们皆被闻居远狠狠甩了一巴掌,人家根本就是在担心他们一招都接不住。
徐怀久更是嘲讽地扯了下嘴角,这个人果真是一点儿没变。
闻居远略一思忖,想到了他能想到最简单的一种斗回文诗法:“不如这样,你我仍是各领一队,但却不需自己作回文诗,只需将璇玑图中的回文诗纵横斜交互及正反或退一字叠一字,按照此规律,分别读出,攻方读正,那守方便读反,且对应正的下一句,如何?”
然而他刚一说完,之前在心里叫苦的公子们,简直要被惊得吐血。
这人怕不是脑子不正常,他说的这种玩法好像比之前的更加难了…
璇玑图通篇八百四十一字,光是背下来就要累死,更别说他扯得那一通纵横斜交互之类的规则。
徐怀久听罢,毫不犹豫地抚掌道:“好,就依你所说。”
这下一众人纷纷在心里哀嚎,原本都以为今年的折梅宴和以往的一样,他们都私下准备了几首诗作,就等着在今日出出风头,到时候也能在哪些幄帐里的小姐们面前充个脸面,怎么也没想到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将一切都打乱了。
可眼下东道主都没发话,他们也不好反驳,倒像是还没开始到先露了怯。
这时被徐怀久和闻居远你来我往惊呆的陆大公子总算回过神了,刚才他们两人说的那一套复杂的斗诗法,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他明白一点:要选择和谁一队。
陆绍鹰猛地一击掌,揽住徐怀久的肩膀,那表情看似义薄云天,其实他心知肚明,此时不抱佛脚何时抱,“我选徐公子!”
他这话一出,诸位公子们都意识到想要改个玩法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选徐公子的声音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由于原本是按照飞花令的玩法给在场众人安排的位置,因此传令官将消息传到后面再带回选队的消息,差不多过去了半刻钟功夫。
毫无悬念的是,除了几个平日就是浑水摸鱼的纨绔没有选任何人且表示他们就是凑合热闹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徐怀久。
但在这其中,有一个例外出自女客那边。
每年女客都是随意选择是否参与飞花令,因此城中凡是自诩诗文尚可的闺秀们偶尔也会同男子们一同行令,但今年规则改了,大部分女子连璇玑图听都没听过,自然也不会自取其辱。
可唯独有一人主动让传令官将作诗牌子递了上来,最关键的是,她选的居然不是徐怀久,而是闻居远,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当然最惊讶的当属陆绍鹰,因为那女子是他妹妹陆筎歆。
徐怀久看到牌子,毫不在意地笑了下,将陆绍鹰搭在肩头上的胳膊抖了下去,“你妹妹都选了他,你也过去吧,省的人家说咱们欺负人。”
陆绍鹰竖起眉毛瞪他,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底细…”
徐怀久努嘴点头,实话实说:“你在哪儿都一样,谁也不指望你,不过我们这边这么多人,他那边就你妹子一个人,你真忍心?”
陆绍鹰恨不得踹他一脚,他还想借此机会一雪前耻,跟着他沾个光,但又不得不听他的,毕竟自家妹妹胳膊肘往外拐,还挑了这么个场合,他这个做兄长的怎么也要转圜一二。
他讪讪地走到离闻居远两步的石凳旁,高声道:“陆某既是今年折梅宴的东道主,便略尽地主之谊,同这位公子一队吧。”说完还不死心,环顾一周道:“在场诸位还有谁改变主意的?”
虽说每年都是输,但好歹每年不是他一个人输,自然也不会太丢脸。可若是只有他们陆家兄妹二人和闻居远一队,那岂不是丢的都是陆家的脸?
但他问过之后,再看那些人的眼睛,不是躲躲闪闪,就是根本低垂着脑袋,不让他有用眼神逼迫的机会。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每年徐怀久都是赢家,今年肯定也不会例外。
徐怀久呲着两颗大白牙乐得摇了摇头,“不如掷骰子吧,我瞧着站在我这边的人实在太多了,应该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