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又扯远了。
她又照着可为欠揍的屁股来了一脚,“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巡抚大人自然有自己的法子,要是我也能结识这位阔绰的巡抚大人,顺便再结识一下巡抚夫人,你说咱们在江夔做生意的话,是不是事半功倍?”这还是从唐玉露那里得来的灵感,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公子你又要卖那个…月洁纸?”可为一想到在朔州忙前忙后的一个多月,一个子都没见着,反倒莫名其妙抛下一切来了这里,便觉得满肚子委屈。
“嗯…我其实没想好,所以要先见见这位巡抚大人,最好能投其所好,或者…”她往窗外看了几眼,不知那肥珠子能不能在江夔种植,“我以前听到咱们朔州城的商队说两江一带的人们都用茶籽饼清洗衣物,但这茶籽饼做起来费时费力,不如咱们的土碱,还有玉露给我的肥珠子,若是能从这上面做文章,好像也不错。”
可为十分佩服自家公子的深谋远虑,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估计她在船上之时就在想这些了,越发觉得自己幸运跟对了主子,于是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一溜烟儿跑去给她要笔墨纸砚了。
非昨领教过骆秋磨人的功力,非但没有为难可为,反倒麻利地给了他笔墨纸砚。
骆秋费劲吧啦地写了一页拼拼凑凑的诗文,举起来端详了端详,觉得勉强能入得了眼,当然仅限于她自己的眼。
她小心吹干墨迹,将这一页诗文卷起来,从抄手游廊一路去了正屋。
已是酉时,屋内却没点灯。
她站在门口透过贴着门缝听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没人?
骆秋抬起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又赶紧贴到门上,里面安安静静的,应该是无人。
去哪儿了?不会去找巡抚大人叙旧了吧?这个闻居远处处防着她…
吱嘎…一声,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推开。
夜色尚未浓重,因江夔临海,每到傍晚便有薄薄的一层雾气升起,周遭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闻居远身上仿佛沾染了雾气,骆秋离得近,似乎感觉他就连眼睫都是湿漉漉的。
他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此时此刻不单是清冷,而是寒冰般的严寒了。
骆秋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缩。
他忽然伸出来一只手,钳住了她的左腕。
“闻公子…”骆秋觉得她来的不是时候,貌似他心情极差,“你…”
“你来做什么?”闻居远声音低哑,听起来十分不悦。
骆秋连忙晃了晃被他钳制住的左手,亮出那张准备好的字:“闻公子,我来找你看看我的字,你不是答应教我读书习字了?”
闻居远忽然甩开了她,转身便往屋内走,“我何时答应过你了?”
他的声音冰冰的,不似往常,在端正清冷之中多了几分萧瑟之感。
让她不由地想起自己,为了避祸远离故土,茫茫天地之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亦无牵无挂。
她忽然对他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可怜之情,一脚插在他即将关上的门口,半边身子跟着他进了黑漆漆的屋子。
闻居远倏地回过头,黑暗之中,他的眸子闪着异常明亮又森冷的光,此时此刻他疲于应付任何人,也不想听任何虚情假意的话,“你还不走!”
骆秋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忽地又清醒过来,她来这里可不是当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连忙撤回迈进去的脚,躬身告退:“闻公子,我这就走。”
“站住!”闻居远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看见她心烦,可她要走,却又更加烦躁。
骆秋被他也弄得有些懵,愣在当地,惶然不安地望着他。
他们之间只有两步的距离,但今夜月疏星稀,屋内又没有点灯,并看不清彼此脸上的表情,周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唯独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睛有光。
“你过来!”
闻居远说的话前后颠倒,让人越发摸不着头脑。
骆秋怀着无比惴惴不安的心情,皱了皱鼻子,好像没闻到酒味,应当不会是喝醉了。
何况这人如此清正,平日滴酒不沾,半夜喝闷酒这种事,怎么想也不会出现在此人身上。
她想了想,目前还要靠他去和那江夔巡抚搭上关系,不能得罪了他,于是慢慢地往前挪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