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消息,当然要告诉祖母知道。祖母知道了,病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周氏眼眸一亮,笑容也更大了些:“当真?你用了什么法子?”
谢昭宁却又笑:“我不能告诉祖母,不然祖母定说我坏得很,竟然这样算计别人!”
周氏轻轻一叹,伸手摸她的发,随即道:“傻蛮蛮,你这是为自己讨回公道,你用什么法子,祖母都觉得好得很!祖母这辈子,便是长得太过顺遂……”
周氏出身极好,嫁给老太爷后亦没受过苦,儿子媳妇倒也孝顺,这辈子连与别人红个脸都是没有的。做过的最大的错事,便是弄丢了蛮蛮,她因此潜居十余年,知道找回了蛮蛮也不敢去见。知道最后得知,找回的蛮蛮竟是假的,才不远千里,去将真正的蛮蛮接回来。
回来后她本想好好待蛮蛮,却又病得连床也下不得,蛮蛮的教养只能交给她母亲,可她觉得她母亲偏疼谢宛宁,她母亲又觉得她极不懂事,两个人时常吵起来,闹得鸡犬不宁的。她看蛮蛮和她父亲母亲关系不好,时常觉得委屈,又想着她是被自己弄丢的,若不是她,蛮蛮哪里会和父母亲分别,因此自己就加倍的宠溺她,护着她,生怕她再觉得委屈了。
哪怕有时旁人都觉得过了,她也不改,她心想,若是她不疼着蛮蛮,谁又能疼着她呢。
周氏想了想道:“蛮蛮,祖母待你再好,迟早有一天也是要去的。要紧的,还是你要修缮与你父亲、母亲的关系,同他们好生相处,以前祖母同你说这些,你总是觉得烦,但你好生想想,是不是这个理?至于谢宛宁,你不要去在意她,她总不是亲生的,你只要改好了,有祖母在,她决不能越过你去……”
周氏对谢宛宁甚是陌生,因她占了谢昭宁的位置多年,对她有种说不出的不喜。但是周氏还是太过简单,她并不知道谢宛宁和谢芷宁背后的事,更不知父亲对她们二人的偏信,亦不知背后还有个的蒋姨娘。谢昭宁也不打算告诉祖母,她如今这般病重,若是再愁这样的事,还能有多少活着的时候?
待她将这些人一一都除去了,自会告诉祖母,让她高兴,她就不会因此郁结于心,便也能多陪她许多年了。
父亲对她成见甚深,无论她怎样的演,不是将真相彻底揭露在父亲面前,他是绝不信她的。至于修缮和母亲的关系,却是她要做的。
谢昭宁只是告诉祖母:“祖母放心,孙女都明白的!”
谢昭宁看周氏这里布置得空落简单,周氏已经到了不在意这些外物的年纪,博古架上只摆了佛手,高几上也只是一盆绿萝。又因病,祖母不叫孙辈们来请安,伺候的人也少,每次她踏进均安堂,总觉得甚是萧条。
她笑着拉祖母的衣袖道:“祖母,不然孙女搬来和你一同住,叫你这里热热闹闹的!以后孙女若是不嫁,便随祖母住在这里终老!”
周氏听了她的话,却严肃了脸色道:“青春少艾的,不许你想这些,也不许你搬过来,仔细祖母过了病气给你!”
谢昭宁笑嘻嘻地又靠在她身上,周氏才知道她是玩笑话,逗自己开心。
屋中正在给祖孙二人烹茶的梅姑听到也笑起来:“大娘子是恨不得长在您身上罢了!”
周氏也瞪了她一眼。
见谢昭宁伏在自己怀里,梳着珠子箍的双鬟髻,那发丝漂亮得如同绸缎一般,缀在其中的珍珠闪闪莹光,半侧雪白的脸莹润如玉,长睫垂下,脸颊上还微带着红晕,是那样的惹人怜爱,周氏看得的心都要化了。
她摸着她如绸缎般的长发,说:“蛮蛮不许想这些,我的蛮蛮这样的好看,这样的好。祖母想过了,你定是要嫁给这天下间最好的男子的,祖母要好生活到你出嫁的那一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娶得我们蛮蛮呢!”
谢昭宁眼眶一热,祖母前世死时,甚至还未看到自己出嫁呢。
她认真地道:“那祖母定要好生、好生地活到那个时候,看到孙女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好不好?”
周氏笑了笑不说话。
大概是承诺太重了,怕实在给不起,所以不回答。
谢昭宁却执着地盯着祖母,甚至孩子气地伸出小手指来,于是周氏也只能轻叹了一声,伸手也勾住了她的手指,道:“好,都依你,祖母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
谢昭宁看到祖母的手已经极瘦了,手背皱纹纵横,青筋突出,甚至骨骼也隐约可见。她心中一惊,前世祖母之死,正是在她被诬陷推谢宛宁下阁楼,父母亲都不信她的解释,要将她送去静心庵教养的时候,有个小丫头来送东西时不经意露了口风,祖母非要来知道,才气得发了病身亡。
当时祖母的身子本就不好,所以她们才有此招,便是为了除去祖母。甚至谢昭宁也曾想,祖母的身子在那一月内骤然不好,会不会也有人动了手脚……
她将祖母的手好生握在自己手中,紧紧握着。无论如何,她一定会保祖母好生活着。决不会让她被这些人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