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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擎苍斜跨着鸟铳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远远地看见裴醉蜷着的身影。拉不下面子的莫小侯爷犹豫了几个呼吸,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狠狠地抽了马鞭子,抬腿横跨侧身跳马,冲着蹲在地上的人喊道:“喂,你怎么不走了?”
裴醉缓慢地松开了左手,丢掉了手里那截残断木杆,用满是划痕伤口的手去够那张黑痕遍布的旌旗。
“唔。。。”
一声痛哼自裴醉紧咬着的牙床间溢出来,他身体晃了晃,直接跌坐在雪地里,细碎肮脏的污雪自靴口腰际灌了进去。
莫擎苍来不及顾好自己那骄矜的脸皮,立刻跪在雪里,抓着他的胳膊低吼:“喂,你没事吧?!”
裴醉左手虚虚搭在莫擎苍软甲的精钢突起上,借着硌手的痛意,勉强抬起了头。
莫擎苍吓了一跳。
那人的脸色着实难看得要命。
煞白煞白的嘴唇也就罢了,那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无神涣散又冷淡,好像死过一次那种空洞,完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裴忘归,你。。。”
莫擎苍半句话哽在喉咙里。
他想说,还是以往揍人时那副似笑非笑惹人嫌的眼神好点。
裴醉微散的眼瞳慢慢聚拢,看清了莫擎苍那副吃了屎的别扭表情。
他忍着眩晕,推开了莫擎苍的搀扶,继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踉跄两步,又跌倒在雪里。他双手在雪中摸索,捉住了烧焦的旌旗一角。
只是裴醉手掌实在不停使唤,甚至感觉不到十指的存在。他费了百倍的力气,牵动那几根肉冰棒,才将那烧焦的半面旌旗卷成了细布卷,哆哆嗦嗦地别在了腰间。
他双手深深按在雪里,想要将自己撑起来,可换来的是又一次重重的跌倒。这一次,连头上的战盔都摔掉了,那银白红缨冠在雪地里滚落,直到撞到焦尸,才孤零零地躺平。
莫擎苍从没见过风光无限的裴武夫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狼狈。
他以为他等这一日很久了。
可这一日真的来临,他才知道,英雄末路的悲凉着实让人心酸得想骂娘。
莫擎苍重重地朝着雪里啐了一口,两步上前,将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的裴醉夹在了自己胳膊下面,带着他一步深一步浅地朝着远处那炊烟的方向走着。
“说实话,天字所的火器有点意思,地字所的阵法也是个玩意儿。我承认,以前,我小看你了。”
“那什么,我现在也算是上过战场了,你以后可没借口嘲讽本公子了。”
莫擎苍见裴醉只垂着头不说话,急了,用力推了推他的肩。
“你哑巴了?”
裴醉高束的长发没有战盔的压制,无力地垂下,发尾扫过惨白如雪的侧脸,更显得那人虚弱到了极点。
莫擎苍急得声音都扭曲成了麻花。
“你到底伤哪儿了,怎么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