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没空留意裴醉眼底的复杂情绪,绞紧了帕子,喃喃自语:“不可能,你若没吃蓬莱,又怎么会对这个香的味道有这么大的反应?!”
裴醉收起心口那丝微痛,抬眼,脸色苍白地笑着咳了两声:“哦,原来如此。太后今夜,便是等我入局,好让我成为你指哪打哪的傀儡?”
崔太后脸色全白了。
这个心计深沉的裴家小子,每一句话都是坑。
裴醉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踩着地上的鲜血,一步步走向心惊胆寒的崔太后,天生上挑的凤眸微微眯起,用睥睨的目光凝视着她。
“这便是,太后的杀手锏?”
崔太后绞着帕子的手一顿,看着步步紧逼的裴醉,指尖有些发颤。
裴醉慢慢站定,犹如不倒青山,薄唇微启,嘲弄地吐出一句话:“不过如此。”
崔太后惊慌之下,手腕上的佛珠‘啪’地一声断裂,那些木质佛珠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
“来人。”
裴醉微微一挥袖,步景离踹开殿门,硬气大步地走了进来,朝着裴醉拱手高声说了一句:“是,殿下。”
“服侍太后尽快上路吧。”裴醉撑着刀鞘,凤眸微挑,“毕竟,太后为大庆担忧,夜不能寐,留在这里,也是徒增太后的忧思。”
崔太后双眼发直,被宫女搀扶着,脸上惊疑丝毫不减。
“你如此大动兵戈,公然与文武百官和世家大族为敌,枉顾礼法,不守尊卑,你不想要这摄政王位了?!”
裴醉双臂搭在刀鞘上,身体似乎又弯了一些,可那双眸子里的冷冽笑意不减半分,笔直地刺向崔太后的双目,不躲不闪。
“自然想要。本王一辈子,都是大庆的摄政王,死也要死在这高床软枕里,舒舒服服地走。”
崔太后被宫女一架,才察觉到自己背后的冷汗已经浸透了一层绸缎衣服,她倚靠着宫女的手臂,抖着嘴唇说道:“哀家,是大庆的太后,裴家小子,胆大包天!”
说完,失态地挣脱了宫人的手臂,扑到了裴醉的面前,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那响亮的耳光响彻一宫,伴随着崔太后撕心裂肺地责骂:“你,不尊礼数,以下犯上,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裴醉侧脸受了,唇边血迹慢慢漫了出来。
他缓缓转过脸,眼睛虽然在笑,可瞳孔深处却是幽深漆黑一片。
“多谢太后教训。”
崔太后被这一双眸子里的漆黑惊了一下。
仿佛,再也没有半分光能从那阴云密布的瞳孔里散逸出来,那势在必得与向死而行的决绝,实在是令人脊背发寒。
“请太后上路。”裴醉略带嘶哑的声音淡淡响起。
“裴王,你不敢杀哀家。”她哑声嘶吼挣扎着,“哀家,是临儿的母亲,一辈子都是。崔家,是临儿的后盾。你,不过一个非亲非故的兄长,你猜,临儿会留你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