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乘上马车,走到半路,她才想起来自己昨夜睡不着,早上也就睡了两个时辰,此时面色疲惫,妆容敷衍,连衣服都是一件寻常旧衣,实在不是见人的样子。
不由摸了摸头顶的发髻……此时再回去梳妆,显然是来不及了。
等到梅园,薛少棠在进门处等她,她则随小厮往里面走。
此时已过清明,无论腊梅还是红梅都谢了,景色大不如前,这儿便少了许多游人。
小厮带她去的,竟是上次她给师父抚琴的地方。
谢了花的梅树长满了叶子,绿油油的,开始结小果,骆晋云就站在梅树下。
薛宜宁过去,想到自己仍对他有气,却又是有求于人,竟不知该露出怎样的态度来。
她若是此时谄媚讨好,是不是太难看了些?
如此犹豫着,正不知如何开口,他倒是朝她走了两步,温声道:“薛姑娘。”
薛宜宁微垂头,有些不自在:“骆……骆大将军。”
骆晋云很快道:“对不起,本也可以让下人带话,但出于私心,还是将姑娘约了出来,此举绝无轻慢之意,就是想有机会与姑娘再行解释。”
薛宜宁没说话。
骆晋云便立刻道:“我想薛家此时一定担心着薛大人之事,而我又正好得到些消息,所以特来告知。”
薛宜宁立刻问:“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骆晋云安抚她道:“姑娘放心,薛大人无事,只是在御史台接受问讯而已,也不用受刑。”
薛宜宁松了一口气,又问:“那我父亲是犯了什么事?”
骆晋云回道:“薛大人的新诗,被御史台断定有讽刺当今圣上之嫌,御史台便上谏皇上,皇上盛怒,这才下令当即收押薛大人,并将此事查个明白。按之前先例,只要薛大人不是明确在诗文中辱骂皇上,应不会被定死罪,普通的影射,抱怨等等,则多半是贬职作罢,薛姑娘还请放心。”
薛宜宁说道:“父亲为人平和,绝不会公然辱骂皇上,至于心中抱怨……兴许有一些,父亲写的新诗,我也还没看,等回去看过才知道……但只要无性命之忧,我与母亲便放心了。
骆晋云又说道:“既是皇上下令严查,薛家再找人通融也无用,所以不用去费那些心思,依我之见,倒是可以请京中大儒或有贤名之人为薛大人说话,更有用一些。”
听了他的话,薛宜宁连连点头,感激道:“多谢大将军。”
骆晋云眉眼微舒,缓声道:“那……等薛大人平安归府,姑娘安心后,是否可以再给些时间我,让我多让姑娘了解一些,说不定,姑娘会改变主意。”
薛宜宁垂眸半晌,问他:“就算我父亲平安归来,却多半是会遭贬谪的,眼下看,也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时候,薛家定然是走下坡路……甚至,将军此时见我,为我带消息,也有被牵连的危险,将军不怕么?”
骆晋云认真道:“我既想娶你,自然有责任护你,明知你为父亲担忧,我怎能袖手旁观?若有机会,我也会替薛大人说话。”
看着他,薛宜宁不知说什么才好,又觉得心中悸动,不敢直视他,便又很快低下头去。
好半天,才说道:“多谢大将军。”
极为平常的一句话,她觉得不妥,感激之情太淡了,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骆晋云问:“那你答应我之前说的吗?”
说完,他又补充道:“姑娘放心,我不是要挟恩图报,逼姑娘答应我,只是想姑娘对我再多了解一些,若姑娘仍然没能看上,我也不会逼迫。”
薛宜宁更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能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看着她,脸上露出轻笑。
似乎知道她忧心家里的事,他没再多说,就让她离开了。
到梅园门口,哥哥见她这么快出来,还有些意外。
她在马车上告知骆晋云的话,薛少棠便也大大宽了心,连连称赞道:“对,他说的对,果真是军机阁重臣,我知道找谁了,稍后送你回去,我马上就去找人。”
薛宜宁靠在马车厢内不说话。
心很乱,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