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几人再次回到了七伯的院落,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了,陆羽也不再急忙离开,关于税改民变之事,他还没打听清楚呢!
“恩公!”
刚一回到小院,七伯就拉着刘小拴一道,跪在了陆羽身前。
二人连连磕头作揖,左一句恩公,又一句青天大老爷,着实叫陆羽消受不起。
“快快请起!这只是我分内之事罢了,不过你们这刘家的宗族家法,当真骇人听闻,哪有偷几碟贡品就要砍手的?”
吐槽一番刘家族法,陆羽又看了看刘小拴,好奇道:“他的父母双亲呢?”
今日闹到如此地步,却不见父母双亲,只有一种可能。
“唉!”
七伯重叹口气,抹起眼泪来:“小拴这娃子命苦,刚一出生就没了爹娘,俺爷孙俩相依为命,也怪小老儿没本事,总叫小拴挨饿,这才出了今日这偷盗贡品之事!”
陆羽心头一酸,叹气道:“七伯能将拴子拉扯大,已是不易。”说着,他又将先前准备用来套话的银锭子取出,又从腰间取了几锭银子,一并递了上去到:“这点钱你收着,日后总能派上用场!”
七伯当然不肯收下,陆羽又好一番劝说,才哄其就范。
几人闲聊起了家常,七伯本有些害怕,但见陆羽如此平易近人的样子,也就放心了许多,两人聊了许久后,陆羽终将话题引回了税改民变之事。
提及税改民变,七伯的表情明显有些拘谨,一张老脸皱了又皱,紧了又松,揣着手颤巍巍抖了半晌,显然在做思想斗争。
思虑许久,他终是重重一叹道:“官老爷今日救了我孙儿一命,也等于是救了我全家,既然您问了,那小老儿就跟你实话实说!”
“这民变当真是因抗税而起?”陆羽当即问道。
七伯再叹口气道:“若非被逼无奈,俺们这些穷苦百姓怎敢和官府作对?”
“被逼无奈?”
陆羽联想到之前江宁县之事,当即说道:“难道你们认为朝廷是想增加赋税?”
“难道不是吗?”七伯轻哼一声,他又叹口气,摇了摇头,神情中既有无奈,又有愤懑道:“日子原本就很艰难了,就那几亩地,一年到头能产多少粮食,交了税不过勉强过活,可朝廷却总想着榨取油水,将咱们吸干拔净!”
“这一回,朝廷还要清丈田地,增加赋税……这让咱如何活下去啊?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不反还能怎么办?”
他摊手拍了拍,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架势,皱巴粗糙的老脸上沟壑纵横,深陷的眼窝中隐隐泛着泪光,任谁看见他这模样,都要哀婉感叹。
陆羽当然能体会出他的情真意切,但更明白这真情的背后,是阴谋与瞒骗。
“是谁告诉你们,朝廷要增加赋税的?”
打断了七伯的诉苦,陆羽连声追问,他只想弄清楚,这阴谋的背后究竟是谁。
七伯瞪大眼,迷茫地看着陆羽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若非要涨税,朝廷干嘛要丈量田地?”
“朝廷丈量田地是打算实行摊丁入亩之策!”陆羽解释道。
“什么叫摊丁入亩?”七伯却一脸茫然。
“简单来说,就是田多的多交税,田少的少交税,无田的不交税,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丁税这回事了!”
“朝廷会这么好心?”七伯却有些不相信,朝廷向来对他们泥腿子要榨干最后一滴血,如今怎么会如此好心呢!。
“本官就是此次朝廷派来监督实行摊丁入亩政策的。”
“可……可……三叔不是这么说的呀!”听到这话,七伯更加茫然无措了。
“他说了什么?”
“三叔说朝廷清丈田地,是为了给田地加税!”
“三叔这么说,你们就信了吗?”
“当然!三叔是村里最有学识的,他说的话准没错。”七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而且那些官差来清丈田地的时候,一个个凶得要死,我们刘家村本来就穷,他们还让我们每天供给他们大鱼大肉。”说到那些官差,七伯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直啐唾沫道:“这些狗东西,简直不给俺们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