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缓过一阵,也有些好奇地左右看看,轻声问:“大娘子,您今日去寻公主做什么?”
她们正行过一条必经的短街,茶楼饭馆林立,外延的棚架把路占了大半,顶上的油布被风吹得像波浪一样。
有几个闲汉成日就在摊头上坐着,一把蚕豆能剥一天,但明宝清知道,他们都是眼线,且是明处的,暗处那些更是不计其数。
因为近不了公主府,所以只能在这里蹲守,看公主府都进了些什么人,出了些什么人。
“也是公事,林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宝清道。
林姨缩了回去,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什么。
明宝清今日还有事,送了林姨到家门口就离开了,林姨一个人站在门口,瞧这月光扬蹄时带起的烟尘,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心想着,‘一个一个什么都不与我讲,我好歹也出身清白,一路跟着她们,洗衣洒扫我也做得,尽心尽力去撩豆皮挣银钱,老老实实从来也不曾做过恶。谁像那朱银(朱姨)般出身下贱,德行龌龊,偷鱼卖鱼的事情居然就这么抹掉不提了,她们母女倒是畅快,独门独院的小宅子买在名下,又白给了铺面做营生,到底是人善被人欺,人恶还被人敬了!’
若是林姨换个别的时候问一件别的事情,明宝清肯定也不会搪塞她,只是今日这一桩事,不仅是她,是谁都不好讲的。
难道明宝清要对林姨说,萧奇兰让严观将计就计,成就大业去?
说公事两个字也就够了,明宝盈若细说自己的差事,林姨又不感兴趣。
明宝盈和明宝锦说起在书苑里学到的东西,林姨没听两句就打瞌睡了。
说是不懂,很多人都不懂。
朱姨就是不懂的,说起什么诗句文章,她也打呵欠,两只眼睛都困满了眼泪,只赶紧把桌子收拾出来,招呼蓝盼晓来凑局打叶子牌,那就有精神了。
明宝珊懂一些,太艰深的她不懂,但她不想离姐姐妹妹们太远,她们说的时候,她就抱着绣活坐边上听,实在听不懂了,就问一句,谁也没有笑话过她。
蓝盼晓懂的不多,听到不懂的她不经常插嘴问,若真是感兴趣了,她就记着,攒着问她的文先生。
老苗姨一点都不懂,她只会给她们添茶,每人手里抓一把花生。
但她们都是在那的,忙着自己的事,时不时将目光转过来,看着她们相谈正欢的几个人笑。
而林姨在这种时候,通常都悄没声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林姨在府里时性子就孤僻一些,也很柔顺,她在妾室里算得上受宠了,不然也不会生了一双子女。
明侯待她像对待一只猫儿狗儿的,高兴时摸两把,赏些玩意,不高兴时一脚踹开,呼呼喝喝。
但林姨只记得那些宠爱,很怀念,暴戾的部分则视为男儿气概,并不介怀。
这些话她不好意思与明宝盈说的,可明宝盈嘴里若漏出一两句对于明侯的不尊重来,林姨却是要斥她的。
“今日见着你弟弟,他一口一个殿下的,我略微多问几句,他就很紧张,生怕我会说出什么对公主不敬的话来。”林姨坐在明宝盈床边,一边迭衣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