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圣上下达的催促离京的旨意,所以最终只能套上棺椁,草草下葬。
下葬那日,前来为这一生戎马、血染疆场的大将军送葬的人数以千计。
绝大多数都是平民百姓,以及大将军昔日的忠诚部下,人人来缅怀他为国所做出的牺牲。
就连监国太子,也放下繁忙的国事,亲自出席了其下葬仪式。
甚至在正式封棺以前,他还靠近棺旁,为这姑父和朝中重臣挤出了几滴似真似假的眼泪。
但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他又微微推开了棺盖。
只见里头一个身形胖瘦都跟薛石毫无二致的尸体,已经开始发烂发臭,太子险些笑出了声,又若无其事地退离了几步。
他多年的心腹大患终于是除了,从今往后,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好不容易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长公主,又在这悲恸中几欲昏迷。
丧事结束后,曾经人来人往、官员拥堵的偌大薛府,瞬间门可罗雀。
所谓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薛煜也开始着手整理、变卖府中各项资产。
昔日纨绔不堪的少年,好像瞬间长大了一样,把府内各种事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次月,薛家举家南迁。
在那漫长的路口,唯有沈远夫妇带着孩子们送别。
谢氏千叮咛万嘱咐,和身体一直都很虚弱的长公主执手相看泪眼,沈初初也在和薛煜哥哥说了许多许多话。
许久以后,终于成行。
“初初妹妹,临走之前,我希望向你讨要一样东西可以吗?”薛煜整理好马鞍,突然回头开口道。
他的表情有些迟疑,好似生怕被她拒绝。
“什么东西?”沈初初小脸上满是疑惑。
她不明白,为何薛煜哥哥会说得这般郑重。
他都不知道送过自己多少东西了,自己定不会吝啬任何东西还给他。
薛煜微微一笑,从她头上摘下了一只珍珠钗:“这个。”
沈初初顺手去摸,发现他拿走了自己头上一对儿珍珠钗中的一只,而另一只还好好地插在她头顶上。
“薛煜哥哥要这个做什么?你又不是女孩子。”
“好吧,既然薛煜哥哥喜欢,那你就拿去吧。”
沈初初有些懵懂地摇头,不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举。
不远处,沈远和谢氏、沈端和谢婉分别相互对视了一眼,神情不言自明,但都没有言语。
旁观者清,有一些沈初初看不懂的东西,甚至连薛煜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他们却都看懂了。
*
一路风景变换,薛煜带着母亲南下。
几匹马,一辆马车,便是薛家带走的全部家当,跟随他一起的,明面上只有剑云等几个护卫。
长公主身体虚弱,他们走得并不快。
途中,每每惦念初初妹妹的时候,他就会取出那一只珍珠钗,细细地看着,眼神专注无比。
等看够了以后,
他才会小心翼翼地将它藏进自己最贴身的地方。
江南多雨水,这一日,终于又下起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他们一行人不得不停止向前,来到最近处的一座驿站避雨。
然而一进门,机敏的剑云,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