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居默了默,伸手取下了小指上的玉戒:“我想向陛下求娶这枚戒指的主人。”
元赐娴和韶和齐齐抬首。
四下也是一片哗然,臣子们你看我来我看你,似都在疑惑所谓的主人是谁。就连徽宁帝也是贵人多忘事,一时没摸着头脑,根本不记得这枚玉戒是怎么一回事。
陆时卿淡淡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细居已经开始解释:“早些年,我南诏曾向陛下献贡一块上好的璞玉,这枚女子式样的玉戒,大概是陛下请人打好后赐给朝中贵胄的。戒指的主人,今天就在这里。”
徽宁帝这才隐约想到确实有这么一回事,闻言继续回想戒指给谁了。梁皇后却已先记起究竟,一时脸色大变,看了女儿一眼。
韶和脸色发白,紧攥着衣裳袖口,下一瞬就见细居望了过来,朝她笑道:“便是韶和公主。”
元赐娴眉头一皱。她本以为,细居是误认为这戒指是她的,才会出言挑衅陆时卿。但现在看来,他早已查明戒指真正的主人,一开始就是奔着韶和而来。
倘使细居想娶的是她,她并不多担心,徽宁帝再好面子再昏聩,也不至于因个比试如此胡来,叫她一个已有婚约的改嫁别国太子,令大周沦为天下笑柄,但现在对象换作韶和,反倒有点难办了。
徽宁帝也是身居高位多年,风里浪里来的,哪怕心中讶异,面上也未露分毫,只作恍然大悟状,甚至没问这戒指是怎么到他手里的,默了默笑道:“如此,的确是不可以‘半个’为计了,太子不如换个彩头吧。”
细居却也是淡然一笑:“倘使我拿出足够的诚意,来抵这差了的半个呢?”
四下一片死寂,韶和自最初一下抬首后便一直垂眼不语,只是掩在袖中的微微打颤。
梁皇后几乎是满眼哀求地看向了徽宁帝,却果不其然瞧见了他的一丝动摇,见他没再把话一口说死,而改作试探:“太子以比试的彩头求娶朕的女儿,已是不合礼数,何况韶和是朕的掌上明珠,绝不是随便一点所谓的‘诚意’就能远嫁你南诏的。”
这言下之意,就是想听听他能拿出什么来。
细居略一颔首:“细居明白。恳请陛下移驾紫宸殿,借一步说话。”
徽宁帝默了默,拍拍皇后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便宣布了散席,示意细居跟他来。
众人目送圣人离去,心中俱都暗暗猜测南诏此举用意,却不敢在皇后面前有所表露,直等贵人们次第退席,才交头接耳起来。
元赐娴心中不安,跟阿兄打了个招呼,便跟陆时卿走了,等上了他的马车,四下无人时才急问:“南诏这是闹哪出?”
陆时卿一时没答,低头看了眼她手指上的两道红痕,将她的手抓了过来,弯身从备在马车底下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药膏给她涂抹上去。
这两道红痕是被弹弓给勒的。元赐娴虽在武学上算有点造诣,却到底也是细皮嫩肉,刚才一场比试,难免有点伤手。
她低头瞧着他这番细致的动作,不免一噎,默了默道:“这点小伤不用抹药膏。”完了又叹口气,“我还是慢了点,要是不给细居机会拿到彩头就好了。”
陆时卿等给她上完药,才抬起眼皮说:“已经很好了。这事跟你没关系。如果细居是势在必得,就算没有今天这场比试,没有那枚戒指,他一样准备好了要提这件事。如果他不是势在必得,就拿不出足够使圣人动心的条件,那么,韶和自然不会被牺牲。”
元赐娴皱皱眉问:“你觉得是哪种?”
陆时卿看她一眼:“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否则她何必皱眉呢。
“细居当真能拿出叫圣人松口的条件?”
陆时卿点点头。
她心里头对南诏发恨,急道:“虽说细居此举跟戒指并无因果关联,但韶和当初毕竟是真心帮你……你有法子叫圣人改主意吗?”
她早先并未跟陆时卿提过戒指来由,只是默认了以他之能,必然查得到究竟,眼下就没多作解释。
陆时卿沉默一晌道:“我明白道义,也知道恩情,但细居愿意提出的条件,恐怕不是我一张嘴皮子就能翻篇的。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元赐娴皱了眉还想再说,却被他坚决打断:“你想让我去死谏吗?”他定定地望着她,“元赐娴,我不怕死,但如果我不惜一切代价保下韶和,要牺牲的人换成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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