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威汀仍旧把手顺势搭在她的肩膀上,倚着她窈窕的身姿,笑道:“这么多人,讨论了这么半天,还是完全不得章法啊!”
“放开你的脏手!”杜文姜怒不可遏,“你又有什么道理了?”
“你是白痴吗?一个劲地在那里推测饼干是什么时候被下毒的。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种无聊的下毒方法命中率太低了吗?”
“你……”杜文姜气得要上去打架,被沈琪拦住了。
“其实,他说的有道理。”沈琪细细回忆道,“那天,萧丹拆开包装后,先把盒子递给了我爸,我爸从里面随机挑选了一块来吃。之后,萧丹自己也是随便拿了一块,却当场中毒身亡。换句话说,那盒饼干里面,只有一部分曲奇饼干被下了毒——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做这种半吊子的事呢?”
“那是因为凶手没有预料到会有那么多人一起分享这盒饼干!”杜文姜吼道。“如果沈教授独自收到那盒饼干,独自全部吃完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可是,就算饼干寄到的时候只有沈教授一个人在场,但是这盒饼干总共有好几十块,很难想象有人能一次吃光吧?”茂威汀说,“如果只在一部分饼干里下毒的话,凶手就不担心在沈教授吃到有毒饼干之前,那些毒饼干就已经被用来招待客人或者被实验室的其他人拿去吃了吗?”
——原来破绽在这里。罗半夏恍然大悟,之前杜文姜的推理虽然看似有理,却总是欠缺了一点火候。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这盒饼干实在太大,根本不是一个人一次能吃完的,估计分好几次都未必能吃完。如此一来,凶手为什么不买一盒小一点的饼干,或者干脆在每一块饼干上都下毒呢?
“哼,那照你的说法,这饼干上的毒是哪来的?”杜文姜一副黔驴技穷的倒霉样。
“很简单,毒被下在了别处。死者的手沾到了毒,才侵染到了一部分的曲奇饼干。”茂威汀云淡风轻地说。
“你是说下在外包装上面吗?这一点我们已经考虑过了。”罗半夏说,“可是,这样做的风险也很大,任何人都可能去拆开包装盒,同样是无差别杀人啊!”
茂威汀轻佻地看了她一眼,说:“小姑娘,想法别太狭隘。你仔细回忆一下,那天你们除了曲奇饼干,还吃过什么?”
“咖啡?”罗半夏之前已经听卢杏儿说起过茂威汀调查咖啡杯的事,矢口否认道,“那不可能,我们检查过,咖啡杯上没有被下毒。况且,当时大家也都是随机从咖啡盘里挑选的杯子。”
“真的是完全随机的吗?”茂威汀凑近罗半夏的脸,那双如黑夜一般漆黑的眼睛里面,蕴藏着难以抑制的光芒,“据说沈教授可是在最后两杯咖啡中犹豫了很久……”
罗半夏回想起来了,当时沈教授显得很害怕,好像是担心有人下毒似的,抓起一杯又放下,然后挑了另外一杯。而他挑剩下的那杯就留给了端着咖啡盘的萧丹……
茂威汀望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事实:“怎么样?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吧?真正的毒就藏在沈家勤的手里,他在挑咖啡杯的时候,把毒涂到了萧丹的咖啡杯上面。而之后,他一直用另一只无毒的手端咖啡和拿饼干,所以他自己没有中毒。”
“可是,杏儿并没有在咖啡杯上检测到毒物……”罗半夏说。
“很简单,他趁乱把毒物擦掉了呗!”茂威汀冲她眨了眨眼。
“照你这么说,那包装胶带上面的毒……”
“也是他事后故意涂上去的,目的自然是混淆警方的视线。”
“哼,你有什么证据吗?”杜文姜咬牙切齿地说。
茂威汀坦然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透明小塑料袋,里面有粉末样的东西,说:“这是我在沈教授的私人抽屉里找到的。经过你们那个小美女检验,这些粉末成分是乌头,跟饼干里面发现的一模一样。”
“爸爸,真的是你?”沈琪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慈父,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竟然沦为一个杀人凶手的事实。“你为什么要杀死萧丹,他不是你最得意的门生、最好的助手吗?”
“师徒的决裂,多半是因为研究成果的分功不均吧……”茂威汀悠然地望着沈家勤,眯起了那双细长的眼睛。
迟来的救赎
监狱的探视室。
沈家勤教授穿着囚服,满脸胡楂地瘫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嗬,想不到你会来看我。那个警察怎么了?”
沈家勤指的是探视室里负责监视的小警员。只见他歪站在墙角,一副昏然的样子。
“放心,他不过是困了,要多睡一会。”坐在沈家勤对面的是一个眼神冷峻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毕竟是我亲手把你送进这里来的,我当然要来看看你。”
沈家勤摇了摇头,自嘲道:“自作孽,不可活。是我自己起了歹意,跟你没有关系。”
“难道你就不感到奇怪吗?”茂威汀冷笑道,“你明明没有机会擦掉咖啡杯上的毒。”
沈家勤讶异地抬起了头,警觉地说:“你什么意思?我确实一直奇怪来着,究竟是谁在帮我……”
“呵呵,”茂威汀声音虽然在笑着,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别误会,我可没帮你毁灭证据。况且我也没那个机会接近那些咖啡杯。”
“那到底是谁?”沈家勤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难道是他们……”
“恐怕你都想错了。”茂威汀讥讽道,“警方之所以没有在咖啡杯上检验出毒物,是因为你的手上根本就没有沾到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