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早点把这事告诉我们。”罗半夏有点儿懊恼地说道,“这会儿已经打草惊蛇,顾佳清肯定畏罪潜逃了。小文,赶快申请逮捕令。”
然而,当罗半夏用手枪的子弹击碎公寓的门锁,冲进顾佳清家的客厅时,看到的却是一幕妖艳而触目惊心的画面。顾佳清穿着一身长长的纱质红裙,高高地挂在窗帘杆上面,从窗外吹来的风扬起了红色的裙摆,让整个客厅显得飘逸妖娆。从窗帘杆上面垂下来一条红色围巾,打了个死结,把她的脖子紧紧地箍在里面。她伸出鲜红的舌头,瞪圆了眼睛,目光中还残留着临死前的那一抹痛苦。
“怎么会这样?”罗半夏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小夏,她是畏罪自杀,你看这是她的自白书。”杜文姜拿起了桌上用茶杯压着的一张白纸,递到了罗半夏的面前:
秦芳芳是我杀死的。前天晚上,我从管理员张建丹那里调换了真正的房门钥匙。在将秦芳芳杀害后,我把凶器放到了罗半夏的手里,然后用钥匙锁上门离开。除了这个案子,我还杀过很多人,但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内疚。因为我跟秦芳芳一样都是活不长的命。她患有凝血功能异常的血友病,而我得的是脊髓小脑变性症,最终会变成一个无法自主行动的废物。所以,我要在自己还能决定的时候,完美地告别这个世界。想到有那么多人已经死在我的手上,我的人生也值回票价了。
不留脚印的方法
“你们信吗?顾佳清畏罪自杀!”罗半夏充满疑虑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滑过。他们把现场处理完之后,便坐在顾佳清家的客厅里讨论起了案情。
杜文姜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被这比美剧更刺激的现实大片击溃了,喃喃道:“不信也得信啊!这个顾佳清既有机会偷换钥匙,案发时间又在现场出现过,现在又留下遗书自杀……法医不也说吗?她应该就是自己上吊的。”
“可是,有一点还是难以解释。”罗半夏手托着下巴,神色清冷地说道,“即便她拥有房间的钥匙,但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怎样做到不在门口的那摊血迹上留下脚印呢?”
——不错,钥匙只是这个密室的一个方面,门口那摊没有脚印的血迹才是更加让人头疼的存在。
这时,卢杏儿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悟,嘻嘻笑道:“小夏,我看你们都是一叶障目,被这个案子的惊悚气氛给吓到了。其实,要想在门口那摊血迹上不留脚印,很简单就可以做到!”
杜文姜狐疑地看着她,说:“杏儿,你可别信口开河啊!那摊血迹有两米多宽,就算是我这种长腿欧巴,一步也跨不过去啊!”
卢杏儿捂着嘴乐了一下,说:“少来了,就你那小短腿。我这儿要说的办法,是像顾佳清这样娇小的女子也可以做到的。”
“杏儿,你究竟指的是什么?”罗半夏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撑杆跳呀!”卢杏儿把脑袋一歪,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凶手只要借助一点儿支撑,助跑几步后一跃跳过去,自然不会在血迹上留下脚印了。鉴证科测量过,那摊血迹最窄的直径也不过两米零一点儿,一般的成年男子即便立定跳远也完全可以跃得过去。你们啊,把它混同为雪地密室,想得太复杂了。”
经她这么一解释,事情似乎真的简单了许多。可罗半夏的心里却还是有些疑虑未消:“但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即便她没有在血迹上留下脚印,但屋内的地板上照样还是可以提取到沾了灰尘的鞋印呀!”
卢杏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么简单哦!屋内来往的人员很多,鞋印反复重叠,很难分辨出哪个是凶手的,哪个是受害人的。而血迹上的脚印就不同了,一旦留下肯定可以作为确认凶手的证据呀。”
罗半夏叹了口气,似乎除了接受这个说法之外,很难找到更好的解释了。她心里的念头不停地转动着,某个一直被压抑着的假设却陡然冒了出来,几乎吓了她一大跳。她竭力掩饰住那份犹疑,扭过头去看那个一直在室内转悠的男人。只见茂威汀正像一名清洁工般一寸一寸地摸查着顾佳清的家具摆设,哪怕是一枚发卡都不轻易放过。罗半夏好奇地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问道:“找到什么了吗?”
男人阴冷的目光扫来,仿佛带着隔绝世界的力量。他似乎迅速地将什么东西捏进了手心,然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撑竿跳吗?建议你们亲自去现场试试。”
当朱建良警员听到关于“撑杆跳”这一假说的时候,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刚才,他被罗半夏留在单身公寓里,侦讯所有案发时在公寓里的住客。为了反驳卢杏儿的说法,他亲自找来了一根竹竿,演示撑杆跳过那摊血迹的情景。
只见朱建良在客厅的一头助跑了几步,借助竹竿支撑的力量腾空而起,一下子跃到了门外的走廊上。双脚重重地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响亮而震撼的“咚”一声。罗半夏只觉得整栋楼好像都震颤了一下,耳朵明显感到有些不适。
“罗警官,你们看到了吧?如果撑杆跳跃的话,就会造成这样的情况。”朱建良神情肃然地说道。“这个老式结构的房子是用预制板浇筑而成的,楼层之间的地板很薄,如果出现跳跃、奔跑这种大的动作,就会给隔壁和楼下的邻居造成困扰。秦芳芳楼下的邻居是个足不出户的宅女,我刚才已经询问过她了,今天上午她并没有听到来自楼上的任何大动静。”
卢杏儿瞪圆了双眼,望着朱建良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心里十分抵触这个事实。这案子就像一个四周安装了橡皮胶的房子,无论你往哪个方向奔跑、冲撞,最后总是被弹回到原处。
罗半夏只觉得头更疼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心底的某个疑惑逐渐发酵。她招了招手,对朱建良说:“你去把楼下的姑娘叫过来。我有话问她。”
不一会儿,一个皮肤白皙、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孩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穿着一件松垮的短袖T恤和一条破洞的热裤,趿一双人字拖,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警官好,我叫严晓彤。”
罗半夏瞥了她一眼,觉得有点儿眼熟,问道:“你今天上午一直都待在自己家里吗?”
严晓彤点了点头,说:“其实,我是一名网络作家,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家里码字,日更两万字以上哦。所以,我连吃饭都是叫外卖的。”
“住在你楼上的住客秦芳芳,你认识吗?”
“嗯,算是认识吧。她刚搬来的时候,总是在楼上嬉闹。我上楼来向她抗议过一次,就这样认识了。”严晓彤笑眯眯地说道,“她人挺爽快的,那之后就没再闹过了。”
“那今天上午,她屋里也没传来什么响动吗?”罗半夏眯起眼睛问道。
严晓彤向上翻了翻白眼,嘟着嘴说:“非要说动静的话,我听她一大早好像在拖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
——那是秦芳芳把昏迷的罗半夏拖进屋的声音!
“还有呢?跑步,或者跳跃的声音,有吗?”罗半夏追问道,“特别是八点半到九点半这段时间。”
严晓彤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懵懂地说道:“没有啊!跳动的话,声音会很响的。不光是我,就算隔壁的邻居也能听到的。”
这时,一道阴冷的目光射了过来,面容俊美的男子声音慵懒地说道:“严小姐,你平时在家也一直是穿着人字拖的吗?”
严晓彤看了看自己的脚指头,有点儿诧异地说:“是啊!我又不出远门,穿个人字拖在院子里走几步也方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