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二年七月,甄翟儿叛军尚未铲除,但两军之战暂歇,太原传来李渊身体抱恙的消息。
老夫人听说了很是心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对娴儿来说,这简直是天赐的机会,她主动向老夫人提出去太原照顾父亲之事。老夫人念着两个孙子虽然都在那边,但两个大男人未免粗糙了些,不如女孩子心细,儿子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丫头照顾着着实让人不放心,于是便准了娴儿的请求。
这一路上经历了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城中百姓生活的一如既往,倒是看不出战乱留下的痕迹,城外的乞丐、流民却是多了不少。乡间的大人们忙的昏天黑地,孩童们却嬉戏打闹着唱着歌谣,无忧无虑,“杨花落,李花开,花开花落转轮来,世事多变不感慨,水向东流怎复来?杨花落,李花开,人间哪有春常在!桃李子,杨花落……”
《桃李歌》已经传唱了很多年,各种版本的都有,暗示得不过是“李代杨兴”的那点事儿,接踵而至的是各种谶语。自此,不少的李氏贵族遭受了无妄之灾,皇帝对李氏一族的忌惮更甚。
黄昏时分终于到达了李渊在太原的府邸。大门敞开着,门外守着两个看门的家丁。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娴儿未曾见过他,猜想着这或许是来探望李渊的人。
男人似乎是有心事,并未注意到停在府门口的马车。若真是来探望李渊的,想必定是这太原的人物,不妨去认识一下。一路舟车劳顿,娴儿整了整有些松散的发髻和衣衫,缓缓下了马车,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迈上了石阶。
男人发现了迎面而来的女子,淡紫色的衣裙,头上一支银钗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乌黑的长发垂在颈后,黄昏下柔和的的光照射在她的面庞,衬托着那恍若天仙般的容颜。男人看出了神,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脚下的台阶,双目在那轻轻一眨间尽显灵动之美。她仿佛是个一尘不染的仙子,步伐中又带着几分倔强。她的目光触到了他的黑靴,缓缓地抬起了眼与他四目相接。
她走到他的身侧停下脚步侧身颔首,微笑着向他见了个礼。
男人也很有礼貌地回了她,“敢问姑娘是”
“晚辈名子娴,家父乃唐公李渊。敢问先生可是来探望家父的?”娴儿回答的甚是得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
“原来是唐公之女!在下刘文静,今日的确是来拜会令尊大人的。”他有些惊讶,李渊有李建成、李世民这么两个出色的儿子,未曾想过他还有一个如此美貌出众的女儿。
原来他便是晋阳令刘文静,“久仰先生大名,娴儿在家曾多次听二哥称赞先生,今日能得见先生本人实乃三生有幸。”事实上李世民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刘文静,但她对此人也略有耳闻。
这刘文静是李密的亲戚,当年李密与父亲同随杨玄感起兵造反,因此被牵连入狱,后来被放了出来继续做他的晋阳令。没过多久,李渊也被派到了晋阳来任职。凡是与那次叛乱有关的人和事娴儿都是相当上心的,刘文静这个名字她是有印象的。莫非此人就是皇帝安插在李渊身边的耳目娴儿心中有些怀疑。
一番寒暄过后两人便散了,娴儿自称是李渊的女儿,侍卫见她刚刚与刘大人相谈便没有相拦,未经通报就入了大门,两个随则绕道后门将马牵入府中。
家丁引她到李渊的房间,却在中途正巧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李建成和李世民。“娴儿,你怎么来了?”两人见她皆是一惊看不出是喜是忧。
“大哥、二哥,是奶奶命娴儿过来照顾爹的!听说爹病重,不知现在爹怎么样了,可有好转?”娴儿着急李渊的病情,但更多的是见到建成、世民的开心。
两个多月不见她的二哥甚是想念。想必他见到自己也甚是开心吧
娴儿注意到李建成将胡须剃去了,莫非是为了当初她的那一句玩笑话……但她不知道那日李建成回房后将她的话告诉了弗歆,弗歆颔首淡淡一笑道,的确如此。
李建成见到一路风尘远道赶来的娴儿,心里有些愧疚,“娴儿,爹其实……”
“爹其实已经好多了,就是还需要休养一段时日!”李世民打断了李建成接话道。原本李建成想说,其实爹没有病,重病只是说给皇上听的,以免皇帝猜忌对李家下手。
“不错!爹大病的这一阵子,没有个细心贴心的人照顾着,军中事物又繁杂,还惦念着家里!这不,刚遣我回太原去照看祖母和弟妹。没想到娴儿提前了大哥一步来了。”李建成这话接的没有破绽,但他眼神中那瞬间的闪烁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