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地笑了,有几分凄清,乃至薄情般得自讥:“听说宫里得那位重情,将梵阆葬在玉林山。那地方美极了,在京都的官员里传着是个风水宝地。比起我们死后裹一张薄席扔去郊外乱葬岗,她这算是顶顶好的归宿吧。”
季飞扬哈了声,一把扭过春雪的腰肢,在她红如绛珠的唇上用指点了下。
“瞧瞧咱们的春雪美人这嘴说得多动人,本公子的心都被你揪住了。”
“死性。”春雪被他逗笑了。这人竟还是个怜花的主儿呢。
她捶了下季飞扬的胸膛,转眸睨向不声不响的凌云,幽幽道,“小公子还想知道什么?这教坊司的女子经历大同小异,凄凉的身世,辛苦的学艺生涯,绞尽脑汁地讨客人欢愉,最后幸运如我当个管事。不然,于后堂寻个差事了此残生,又或者被赶去郊外的破落庄子被乡野无知亵玩,因病而死。若说像梵阆、莺歌这样的经历,算是古来少有,得感谢咱们那爱生子如命的皇帝。”
“哟哟哟,好一个爱生子如命。”季飞扬都被春雪的性情给折了,赞许道,“你这小嘴也不怕遭祸啊?”
“那还不是两位公子遭了春雪。”春雪油滑地回道。
凌云下地要走了。
季飞扬赶紧跟上,回头朝倚靠门栏的春雪道:“公子我先送他回家,晚间来寻你。”
一个风流的眨眼抛来,逗得春雪咯咯直笑。她还朝离去的两兄弟挥舞了几下帕子。
两兄弟走出楼后,春雪上了顶层的雅间。
她朝屋里的男人徐徐作揖,言道:“冲着梵阆的身世而来。期间,奴家提了君上,对方……好似仰慕君上。”她将楼下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屋里的人听。
帘后的男子倚在栏杆前,俯视街上远去的大小少年郎。
他沉吟一会,头也不回道:“少不更事的孩子对传闻里的美人好奇吧。晚间,你别当真,放过那姓季的少年。”
春雪没想到他会护那个风流多情的公子哥儿,不解道:“今日不是奴家也会是别得女人入他的怀。”
“他是个天生的风流性子,但是,他背后的人还在教育着他。如他所言,风流不下流。你如常待之,莫要做那男女之事,以免引得他日后坏了精力。”
春雪被噎了一下。
她嗔怪道:“奴家就这么不值钱了,什么好赖猪都能被拱一下,哼。”
“呵,勿怪。男人……尤其是男孩一旦尝了鲜,岂还能忍住这种事,而不被欲支配。此子的精力得留着,本君日后有大用,绝不可耗在这等事上。”男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富贵闲人的脸。
他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帮助过季飞扬的紫琴君。
春雪被勾起了好奇心,但也知道不可再深入打探君上的用意。
她颔首后应下句,转身而去。
待人离去,紫琴君抚摸室内衣架上的金色舞衣,幽幽地笑叹了声。
“东都云雨,登令楼约,帝不可崩。
轩辕夏得活着,风子鸾得活着,太女金簪也得活着。
天下分崩离析已在眼前,岂敢不邀诸君共赏?
呵,明日十五一期大朝,南有起义军,西南轩辕月辉,东有帝王,西有西戎摩尔,北方……燕地三府,该是你们出手的时候了。天下五分,群雄并起。乱世,它要来了。”
在这番话下,北方、燕地而来的加急快马正在连夜疾驰,向京都北城门奔来。
西边的英雄大道上也有两骑快马先后相距四十里路狂奔向京都。
夜在到来,而星月一直轮转,明日又是风云际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