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含真未入宫前,跟着兄长读书学史,她指着地图上,靖代蜀三国的划分界线,问:“代国国土狭小,靠近海域,每年光是天灾百姓就苦不堪言。
既不如咱们靖国强盛,也没有蜀国面积宽阔适宜安居,为何从没有人想过要把代国打下来,从此二分天下?”
杭逐舟被这年轻稚嫩的话逗笑了,他身体不好,咳嗽了好几声,杭含真甚至吓得拍他的背连连顺气,杭逐舟才指着代国那小小一片地方道:“你看这里,像什么?”
十几岁的杭含真皱眉,代国的疆土实在奇怪,明明岛屿不大,偏还要一分为二,被内海隔开,更显得小气吧啦的。
但她又不是代国人,说话不讲究那么多礼数,反倒有种大逆不道的反叛心理。
“首尾分离,头重脚轻,跟锥子似的。”
“不错,”
杭逐舟很认真地注视着她:“蜀如日中天,靖有排山倒海之势。
而代国,能在夹缝之中生存下来,靠的就是他们的生产力源源不断,能自给自足。”
当时,代国还是名叫淳芙的先帝执政,她眼光独到,早早支持矿产业渔业,抬举商道。
靖国太上皇符危兵器粮草不足,打不下防御得跟铁桶般的前朝时,也是淳芙拍板支持,在后方补给。
即使现在两代帝王都已经驾鹤西去,符羡也会念在这份旧恩,对千夕闻背后的代国予以一定的善意。
何况千夕闻也不是吃素的,她即位后,接过了母皇手中的权柄,扬长避短。
不同于淳芙偏安一隅,发声符危几乎是她做过最冒险的一件事。
千夕闻亲自接手了通往蜀靖两国的出口经营,把自家的产业遍布各地。
截止至今,代国的走商和铺子几乎占据了三国中的六成有余。
两代帝王一点一滴地权衡利弊,如今,代国已然成为最富庶的土地。
常有话说商人重利轻别离,但对女子当权的代国商贾来说,接受与开明度远远高于其他地方。
不论对方是谁,他们都能把生意做起来,至于看准时机雪中送炭,也是生意的一种,从淳芙身上学来的。
杭含真眼前的这位,则是代国现在,最狡诈计较,最在乎招牌的商人。
虽然不知道她身为一国之君,为什么会没有任何预兆就出现在靖国。
还是快要离开襄陵的驿站附近,而不是京城脚下,宫门前,由帝后亲自接见。
“我选择与陛下换。”
“胆子挺大,你知道朕要换什么吗?”
“不知道,但代王陛下不仅仅是帝王,也是商人。
商人做生意,讲究的不仅有诚信二字,更擅长小饵钓大鱼。”
杭含真坦然一笑,“陛下这么聪明,应该不会让我这么一个初次登门的新客赔钱吧?都这么玩的话,谁还愿意白白被陛下哄骗,掏空自己的口袋?”
千夕闻换了个姿势,她支撑着脸,另一只手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
这个动作离桌上的琉璃盏更近了些,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脸色没有那么白,反倒像玉瓷。
“好,那朕保你和你这位……”
千夕闻眨了两下眼,“护卫安安全全地到京城。
而朕要你找来,最珍稀华美的物件来换。”
“代王已经富甲天下,难道还缺这区区一件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