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相依是她恩重如山的师父,王若则是自己最爱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二者能产生这么大的冲突,到底是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她今天一定要问清楚。
王若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深情又怜惜地看着她,痛心地说:
“雪儿,你瘦了,夫君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我只是觉得憋屈,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司空雪不依不饶,看来今天王若不给她一个说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说什么,我写给你的书信里面,不是全都说了么!”
王若苦笑着摇摇头,心中充满酸楚。
“就是这封书信,看得我愁肠百结、肝肠寸断,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这一切啊?”
司空雪从怀中抽出一张素笺,颤抖着的手一下子没拿稳,让它飘落下来。
只见纸面抬头,居然写着“罪己书”三个大字。
这书信乃是王若亲笔所写,自然知道上面写了什么,此刻脸上满是羞愧之色。
司空雪面色惨白,重新将素笺拾起,眼中再次流下泪来,却依然坚强地张开樱口,一字一句读了起来。
“雪儿,见此书信,我恐不是远遁他乡,便可能身死道消了。回首一生,颇多感慨。正值明月当空,夜深人静,我研墨提笔,留下一封罪己书,以戒他人。”
“我乃左溪村一少年,从小父母宠爱,邻舍眷顾,少事农桑。哪知后来,不明耕读之幸,妄求长生大道,以致弃养父母于不顾,未尽孝道;留妹妹于山野,空怀亲情。蹉跎岁月多年,父母定已仙去。养我者本该厚报,我却一丝未报,此其罪一也!”
“三叔公乃我生母影子、元婴强者,却因顾我埋名深山,教我读书识字,只愿我终老泉林。哪知我懵懂闯世,处处遇险,害他老人家左右维护,最终殁于天劫之下。护主之恩未报,临终之言未达,愧于师友,负于重托,此其罪二也!”
“不慧大师,授业于我,龙隐山上,悉心教导。更有师兄不痴,处处照看,可叹师尊逝去,葬与山顶菩提树下。我曾言道业有成,定携百花美酒,祭于坟头。怎奈颠沛至今,几近百年,从未到坟前祭拜,实在有愧于心,此其罪三也!”
“初入道门,拜入若虚门下,得大梦诸人照拂,又得掌门授玄虚一气,遂成琴心。当日曾有一诺,若虚有难,万里奔赴。如今誓言遥遥,不知归期,实有负当年之诺,此其罪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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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森林里,盈盈一握,心中生情;茫茫无影海,封棺入腹,私定终身。定是千年之修行,方执雪儿之玉手。怎奈我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不但辜负汝之深情,反陷你于不忠不义之地,此其罪五也!”
“身为儿女,得知母亲尚在人世,身陷囹圄,我却因道法低微,无法相救,心甚痛之。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自立、自强,视为不孝,此其罪六也!”
“七尺男儿,本欲修身齐家平天下,却踌躇不前,如今拔剑四顾心茫然,如此颓废丧志,不思进取,百年身躯,毫无建树,心中愧疚至极。上愧对天地,下难抚本心,此其罪七也!”
“今有七罪加身,惶恐不定,颤颤巍巍之下,忐忐忑忑落笔,修成罪己书一封,留给至爱,以求恕心。”
“王若夜书于陶然亭中。”
司空雪将《罪己书》念完,声泪俱下,几乎快要站不稳了,身体摇摇欲坠。
可惜王若隔着禁断神雷,无法相扶,只能两手在空中无力的伸着,手指苍白。
“夫君,你留下这封书信给我,难道是要离我而去么?”
半晌之后,司空雪猛然抬起头颅,决然地望着王若,一字一句地问道。
要知道,王若刺杀常相依,原本就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