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不用来了,所有的手续文件我们会给你邮件签署。”
杜伊颖淡淡地说道。
张鹏举则沉默不语。
郭陵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张鹏举办公室的。
他脑袋里全是空的,浑身是麻木的,拖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腿,完全不顾一路上同事们的惊诧眼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反身把门关上,然后整个人靠在上面,半天没有挪动身子。
落地窗外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因为夕阳进一步西沉,整个世界暗了下来,反衬着霓虹灯要更亮。原本透明的窗户此刻开始反光,慢慢地变成镜子,他能隐约看见其中的颓唐。
还要为妻子庆祝生日,庆祝结婚纪念日,还要开香槟,还要。。。。。。
“我被裁了。”
所有的期许被这几个字狠狠截断。
他大可以怒发冲冠,高喊着口号回到顶楼的办公室去找张鹏举理论,或者在公司内部邮箱系统里群发邮件,抄送董事长和总经理,控诉公司对待自己的不公,甚至威胁诉诸公堂。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无论怎样做,都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在公司这么多年,哪次裁员出现仲裁或者诉讼,最终以员工的胜利告终呢?
白白耽误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让偏狭和戾气充满胸膛,最终反噬自身。
他已经过了热血的年龄。
公司再怎么无情,也是一架岿然不动、坚固无比的风车。
而自己,再怎么折腾,也只是血肉之躯,还未必能拥有堂吉诃德的配置,那个落寞的骑士至少还有一个仆人。
更何况,公司的赔偿金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那个数字是死的,不会自动增长。
而他不是一个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要管七个人。
郭陵调整好自己刚才甚至有些艰难的呼吸,总算站了起来,不再瘫软地靠在办公室的门背后,他没走几步,便又有些踉跄,连忙快步上前,用双手撑住办公桌。
再次平复自己的情绪之后,郭陵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拨通妻子侯畅的电话。
未来这一个小时,他要整理打包,烛光晚餐铁定迟到了——哪怕不取消的话。
在等待接通的那一两秒,郭陵迅速想到了说辞。
他肯定不能在电话里跟妻子说自己被裁的事。
电话接通。
他也深呼吸一口气。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见手机话筒里传来有些异样的声音。
妻子并未说话,但话筒里的声音却毫无疑问是她的。
似乎是在哽咽,又似乎在呻吟。
同时仿佛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而背景当中还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
郭陵双眼瞪得老大,一股热血瞬间涌了上来,把整个脑袋都充满。
他冲着话筒吼道:”喂!喂!老婆!说话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筒那头的声音依旧,仿佛对面那个人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呼喊或者干脆置若罔闻,唯一做的工作就是将电话接通而已。
郭陵放弃了喊话,紧闭双唇,两片薄薄的嘴唇几乎合成了一条线。
紧缩的眉头下是他那双圆睁的眼睛,眼里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