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想象,盛南伊已经忍俊不禁,烦忧散了大半。
林曕北也放宽了心,正儿八经地劝道: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突然改口,接受傅承屹的合作要求,但我可以理解。
你在这个位子上,自然有你的身不由己,我相信你一定经过了深思熟虑。
如果你需要找人倾诉,我一直都在。
不过,你是不是也要稍微考虑一下你哥的感受?他和傅承屹之间的纠葛,一时也很难解。这几年,他没有去找傅承屹麻烦,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伊伊,你们兄妹才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不要因为一个外人伤了感情。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给他时间抚平创伤,也给他时间去成长、去接受。”
林曕北话语轻柔,像恒温空调吹出的风,一点点融化她眼里心里的坚冰。
灯光在落地窗上绘出她的影,孑然、孤冷。
身上脸上满是疲惫,双眸却坚定冷傲。
她凝着窗里的自己,视线逐渐失焦——
眼前明艳张扬的脸,与当初叛逆桀骜的少年,现在满眼挫败、勤恳努力的盛南赫逐渐重合。
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同样恣意地过了二十几年,同样面临支离破碎的盛家,同样被迫敛起锋芒从头学起,用双肩扛起庞大的集团。
窗外飘起雨丝,纷纷扬扬洒向人间,让她想起找到盛南赫时的漫天飞雪——
俄罗斯,九月的克麦罗沃州已迎来初雪。
在冰雪覆盖的林间,有一废弃木屋,显得荒凉又荒唐。
敲门无应,他们破门而入,看见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人。
大雪天,木屋没有炉火,风顺着缝隙刮来,冷得刺骨。
昔日不可一世、挥金如土的盛家大少,穿着几乎无法蔽体的破烂单衣,缩在躲无可躲一眼就能看到的角落里。
像受惊的兔子落入猎人的陷阱,认命地抬起眸,惊恐、疲惫。
她的眼泪仿若洪水泛滥。
盛南赫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犹豫再三上前,猛地抱住她。
她从没见过盛南赫哭,那天他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她的围巾都能捏出水。
他痛心疾首,悔不当初,说再也不赌了,当场要剁手以明志。
幸亏她阻拦及时,斧头却在她右手尾指留下一道疤。
窗边迷蒙了视线的女人,微微垂着眸。
尾指的痕迹日渐浅淡却真实存在,莫名的酸楚再度袭上心头。
她快速眨着眼,驱散了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