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翎般扇动的睫羽覆住深深的迷茫,“你还有这样的时候?”
说好的清冷男神呢?
盛南伊只觉匪夷所思,撑起手肘靠在床上认真凝着他。
他的眉眼弯着,好似在笑,却察觉不到半分笑意。
只是唇角微勾,“这样的我是不是很糟糕?”
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听出满满的郁结,她下意识宽慰,“谁都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只是很意外你前后变化会那么大,为……”
问话戛然而止。
徒留尚未脱口的“什么”,酝酿出一室懊恼与静默。
谁都清楚傅承屹为何前后截然不同。
傅承屹静静凝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手指无措地绞来绞去,纠结再三她还是决定打破沉默,反被傅承屹抢先一步,“那时再调皮也有人愿意站在身侧,挨揍时,奶奶负责拉住爷爷,母亲阻止父亲。
我知道他抽狠了也会不舍也会懊恼,会在半夜偷偷进来检查我的伤势,把我梦寐以求的手办放在床头。”
喉咙突然哽住,盛南伊心疼地看着傅承屹。
他仍是面无波澜,声音亦无起伏,她却察觉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那天在上数学课,班主任突然冲进来把我叫出去。
他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平时并不喜欢成绩差又调皮的我,那天却对我很耐心很温柔。他紧紧牵着我的手,打车带我去现场,一路都没松手,手心湿淋淋的。
那里都成一片废墟了,我差点认不出那是我们家的工厂。或许太突然,或许太震惊,我反而没觉得特别伤心,只是一个劲儿地往里走,脚被什么硌了一下,蹲下才发现那是我父亲的一节手指,上面有他的婚戒……”
他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淡语调回顾,却强势霸道地往暗夜落下巨大的悲伤的网,令人无处逃匿。
盛南伊心口揪疼,不知如何安慰,只是紧紧抱住他,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脑袋。
他的发丝坚硬,一如他的人鲜有脆弱。
身上散出极淡的雪松香,冷冽中又夹杂了难以捕捉的热烈,矛盾碰撞。
直到此刻,盛南伊才明白,这股她迷恋的气息并非香水作用,而是气质使然。
他本就是冷热的矛盾体。
他俯首于她怀中,“那天我没哭,安葬时没哭,现在也不会哭。”
他越是平静,她越是心疼,眼泪几乎夺眶,哽住的喉咙吐不出一个字。
“来盛家后,我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是不爱说,只是寄人篱下总要谨小慎微些才不会被厌弃。
在学校里,初来乍到,又瘦又小,还是孤儿,注定是被欺凌的对象……”
拧紧的眉头释出不可思议,“你在学校被欺负?怎么可能?我哥和伯父知道吗?”
砚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黎家掌握了国内相当比例的优质教育资源。
傅承屹被安排在黎家的国际学校就读,年长几岁的盛南赫就在初中部。
这和在自家有什么区别?
谁敢欺负他?
傅承屹轻笑一声,“因为我不会说,会招惹是非的孩子不见得会被心疼,反而会被嫌弃。
其实也没什么,至少有一个人会站在我这边。”
盛南伊忽然意识到什么,抚触在他头顶的手骤然停顿,又若无其事地摸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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