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牛沙河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海鸥表,叫了声:“哎哟,已经五点,准备干饭。”
孙朝阳和肖轻云正要走,牛沙河忽然说声等等:”我把小叶喊上,好不容易逮到三石这头肥羊,自然要紧着他薅。小孙,你不会小气吧?
孙朝阳巴不得多认识些文化界的人,连声说不就是添几双筷子,他这人喜欢热闹,自然是人越多越好。
牛沙河道,对咯,咱们四川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寂寞。我手下的小叶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到社里,小伙子有才气,人也有趣。他以前也是插队知青,和小孙年龄相当,应该能够成为好朋友。
肖轻云问:“牛老师,你说的小叶是不是叶延兵?”牛沙河说是,就是他。
孙朝阳听的心中一动,叶延兵,不就是后来《星星诗刊》的执行副总编吗?星星诗刊现在的总编是白航老先生,五十年代的时候,白老是星星的创始人。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平时也见不到人,就挂了个名,主管大方向。具体工作,则由执行副总编负责。
叶延兵进星星不几年,因为国家有年轻化和知识化的要求,他就被提拔为执行副总编。在他主持日常工作中,扶持了一大批新生代朦胧诗人,可说是朦胧诗教父式的人物。
不过,现在的叶延兵也就是个新入职没多久的编辑,他的名声大多来自于杂志上发表的散文。对,叶延兵还有一个散文家的身份,文章写得极好。
牛沙河立即冲进青年作家社长办公室,抢了单位唯一一台转盘式拨号电话,就给星星诗刊那边挂了个电话:“叫小叶听电话,哦,小叶你就在电话旁边。什么都都别说了,马上下班到大门口等我,今天打牙祭。对对对,老地方,你懂的。”
《星星诗刊》社距离青年作家没两步路,孙朝阳和牛沙河、肖轻云走了过去,远远就看道那边筒子楼的楼梯上有个夹着人造革公文包的年轻人走下来。
孙朝阳2。5视力,虽然隔得老远,依旧能看道蓝色公文包上印着上海两个大字,代表这包产自沪城,高级货。
牛沙河指着那个年轻人对孙朝阳说,那就是小叶,等下你们多亲近一下。
还没等孙朝阳说话,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牛沙河同志,请问你是牛沙河同志吗?”
三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捧着一叠稿子,一脸兴奋地拦住牛沙河:“牛同志,这是我耗尽一生心血所着的诗稿,总数三千四百二十一首。”
小伙子有点瘦,面上浮现兴奋的红晕。
牛沙河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投稿,反到星星大门口堵人?”
青年亢奋:“我投了呀,每天都投,每年光邮票都花出去六块多钱。可是,可是每次都石城大海。一定是你们的编辑没有仔细看,错过了。这是犯罪啊,极大的犯罪。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八十年代是诗歌的时代,是文学的时代,知识青年人人都会写上几笔,投稿各大刊物,梦想着一举成名天下知。但文学这条道路何其艰难,而且很吃天赋。你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怎么努力都没用。
小说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就算是短篇小说,动辄也有五六千字,长篇更是几十万字,上手难度大。诗歌就简单了,几行,几十个字,情绪到了,任何人都能绉上几句,天然适合文学青年入门。所以,星星每天都能收到几千封投稿信,编辑的工作量也大。
有文学青年屡投不中,索性跑星星诗刊大门口来堵人。
星星有四老,总编白航,主编牛沙河、石天河、白峡。白老先生年纪大,身体不好,平时不怎么上班。牛沙河牛老师名气最大,自然成为被青年纠缠的对象。三两天就遇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