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我知你心有所属,但这样的日子,你能不顾峰悬路芜攀援上来,如何让人不动心。
程泽心里暗笑,少主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满山荆棘杂树,藤萝漫道,许沅衣裙齐整,头面干净不乱,想来是扑捉到动静推断陵寝就在附近,所以特地提前收拾整装了一番。这份尊重这份心意,纵然无关男女私情,也足令人动容。
他尚且感念,何况少主呢!
“小女子还能说什么?”
许沅真的是很难忍住,所以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嘴里轱辘,挣开亓王抓着她手腕的手,眉眼挤做一处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先人面前举止!庄重些。请王爷前面带路!”
翟婶不是说他每年清明上山祭祀都心情低沉悲郁得紧吗?她怎么看他不思追念,倒热衷坑人。
亓王看她恼羞成怒却又不得勉力配合,遂背着她和大哥勾起得逞和宠溺的笑,依言走在前面。
环峰向上盘旋一圈,走到亓王适才临高看下去的地方。
藏在峰腰腹地的地方,竟然有这样一片开坦的平地。
先亓王和亓王妃是合葬墓,墓穴规格简单,并不似其它皇陵那样工程浩大规格恢宏。
坟茔上没有杂草,青翠的兰叶间摇曳着清雅的兰花。
墓碑干净,没有纂刻谥号铭记功名,单纯的只有亡人名字、生卒日期,立碑日期,立碑人身份名字。
碑前祭台上供奉的也不是大鱼大肉全牛全羊,一碟蝴蝶酥,一盘青团、一盅腌笃鲜,一罐豆腐三鲜汤、一笼蒸馍,两碗米饭,三盏香茗三杯佳酿,水果是樱桃、香橙、山竹。
香炉里青烟袅袅,钟鼎内钱纸化灰。
墓周鲜见松柏垂柳,多有榆槐桦桑梧桐。
祭台前边的平地上三个圆石跪凳,跪凳前边是手指长短的郁郁草坪,草坪尽头是陡边,陡边是剑指峰自生的古树。
亓王之前就是从古树旁飞身下去的。
观墓可知,先亓王夫妇生前,必是不嗜奢华不恋浮名之人。
亓王所奉食物,是父母生前所爱而非礼制所举。所供水果,也不是祈平安求吉利的那些。
正值槐树花期,一串串白色缀在嫩绿的新叶间,随风荡漾出清清浅浅的香甜。
松柏是能长青,但桦槐桑榆,花叶可食,根皮能入药,枝干有大材。
许沅燃了三支香于石凳上跪伏祝祷:“晚辈许沅,持香敬拜。若天地有神灵,愿神灵开眼,保天外天无疾无战,佑王爷王妃伉俪康泰,天堂不离。”
天下有情人能平安相守,这也本事他们夫妇生前一直所护持所渴盼的。
许沅叩拜插香就要起身,亓王却在一旁跪下,覆了她的手握着使她不得起来。
不能吧?程泽面前,亓王准备连先人也一起骗?
许沅抽不出手只好冲亓王摇头:糊弄谁都行,但不能糊弄逝者!而且身前二位,还是令尊令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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